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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隨意摸出一張塔羅牌,隨著掀開,長著人臉的彎月牌浮現。
沒名字女士倏地顫慄,隨後低聲囈語:「今夜你將倖免於難,也將遭逢噩運,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謝謝。祝你或睡夢,或清醒地度過這一夜。」
黃昏只剩餘韻,這次夜幕降臨沒再讓陸離躲藏起來。
他在最後的黃昏回到204病房,換上警衛服,將那串鑰匙掛在腰帶上。當夜幕降臨,壁燈亮起微弱的光,他打開房門,帶著迴蕩的腳步聲來到走廊。
警衛服讓陸離可以在夜晚行走。他沒立刻去活動區守夜,在觀察護士站垂落的帷幔之後,他沿著昏黑靜寂的走廊,走向另一邊。
206……207……208……
帶著輕緩的腳步聲,陸離每經過一間病房都會拉動門把。房門無一例外地鎖著,直到轉動209的房門時——
咔嚓。
門把被按下。
陸離沒有推門,而是輕輕敲響房門。
他還要去活動區守門,「死」在這裡便曠工了。
叩叩叩——
再一次敲響房門後,陸離啟開一道縫隙。
逐漸清晰地窸窣摩擦聲傳到走廊,那些從手臂到成人大小,猶如蚯蚓的蠕蟲群散落在病房裡。
陸離停留在走廊上,沒有步入房間,也沒因此幕驚異:「你們需要幫忙嗎?」
病床上一隻與泥土為伴的蠕蟲轉向陸離,這一刻,陸離忽然清晰明白它所表達的意思——渴望土地。
陸離想到了盆栽,只是最小的蠕蟲也沒法把自己撞在裡面。
他只能暫時接下委託,關起房門,陸續嘗試打開剩下的幾扇門又失敗後,前往活動區。
第十三章
活動區的門前亮著僅能籠罩門口的微光。
監守自盜的守衛打開門鎖,窺向活動室。
活動室里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朦朧顯露相當寬敞的空閒。隱約間似乎看見閃爍著雪花的電視和散發螢光的售貨機。
噠——噠——噠——
廣袤的活動區尚未探索,而身後幽暗的走廊深處,今夜的第一位客人蹣跚走來。
陸離認出那道走到光亮邊緣的輪廓,阿當芙婭。夜晚的她似是霧靄、夢魘與黑暗塑造的輪廓,像是水中倒影或一團影子。
「我可以進去嗎?」阿當芙婭問道。
「抱歉,只有擁有資格才能進來。」
陸離拒絕顯然沒有資格的阿當芙婭。注視著她怪異地回到黑暗。
阿當芙婭消失的拐角,又一團輪廓浮現。
觸鬚陰影拖著輪廓蠕動,逐漸清晰,浮現一道本不該在這裡,也本不該這幅形象的輪廓——活樹形象的小琳娜。
「我想進去。」
「抱歉,你沒有資格。」
陸離拒絕了小琳娜,觀察著此時的她——猶如陰影和霧靄,她的形體斑駁褪色,仿佛一團影子。
沒有攻擊陸離的小琳娜離開,沒過多久,拐角再次浮現一道輪廓。
第三位病人陸離感到陌生。它像是堵牆,腦袋貼著天花板,壯碩身軀稜角分明。但隨著臨近,陸離發現那是道斑駁褪色的石灰岩構成的岩石輪廓。
它推開房門,矮身鑽進活動區。
從始至終沒有對話,陸離也未作阻攔。
拳頭就是它的憑證。
接下來不斷有病人出現,他從不知道夜晚的病院會如此繁鬧——
陸離認識其中許多病人,也有一些感到陌生,但它們不約而同表現出對陸離的漠視——他們只認為陸離是一個門衛,一個職業,一個符號,而非白天時還在交談的熟人。
尤其是那些本該出院的病人陸續出現。米爾德麗德·漢普里、狗肉、惡墮……仿佛活動區對這些陰影般的輪庫有著難言的吸引力。
陸離僅能憑藉觀察,判斷它們是否有進入活動區的資格。
披著警衛服工作生疏的陸離可能阻攔了有資格進入的病人,也可能放進了沒資格進入的病人。
黎明破曉。
窗外霧靄逐漸浮現色彩,不再有病人進入——那些進去的病人也仿佛消失般不曾出來。陸離凝視昏暗與寂靜籠罩的活動區,鎖門離開。
……
「你失敗了。」
208病房,守門人嘲弄地注視著陸離,「你放進了不該進去的人……」
「我會怎麼樣?」
連續兩夜未睡的陸離平靜地問。
「你絕不想面對的恐怖懲罰……」守門人語氣漸漸變得陰冷,鉛灰色的眼珠死死凝視著陸離:「絕望中哭嚎,痛苦地慘叫——」
「——但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突然將陸離歸還的鑰匙串再丟回給他。
「別再惹禍了。」
陸離接住守門人的善意和鑰匙串:「你可以告訴我哪些病人有資格,哪些沒有。」
「我也可以替你守門。」守門人尖酸地回道。
「那些想進活動區的病人是什麼?」陸離忽視他的諷刺。
「你只是門衛,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
守門人對此忌諱莫深,陸離回想仿佛幻影的輪廓們。
它們真的是這座病院的病人?
從豬王病床邊走過——它也是昨晚想進活動區的病人之一。陸離先回到自己的病房,看到日曆變成了「十一」,然後去找阿當芙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