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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壁爐太久不曾使用,閣樓里熏起些嗆鼻煙霧,起初我置之不理,想用煙霧將閣樓熏乾燥,注意都放在架在火堆上的餐盤上的麥粒上,直到喉嚨產生不適我才打開窗戶,讓雨聲響起,海風帶走煙霧。

  用木棍架起窗戶的我回頭,燃燒著壁爐的閣樓甚至有些家一般的溫馨。

  不過還要想辦法弄到食物。一旦解決食物問題,我就能尋找線索弄清楚自己為什麼失去了記憶,還有世界為什麼變成這幅模樣。

  這些幾乎將我壓垮,但當麥粒香氣散發出來,我漸漸變得放鬆。

  伸手讓烤得金黃的麥粒翻轉。

  起碼眼前,我能短暫的無憂無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光怪陸離症候群(六)

  如果是優秀的廚師,這些小麥會被磨成麵粉做成香噴噴的麵包或香甜可口的麥粥,但我此時自恃不遜色大廚們的手藝,因為烤得金黃的麥粒對於飢餓的我散發出遠勝前者的香氣。

  我先挑出幾粒烤得有些過火的麥粒偷嘴,種子的香味在口腔爆發,隨之到來的是疼痛——我捂住酸澀的咬合肌恢復了好一陣,然後在胃囊因飢餓抽搐前把手心剩下幾粒麥子倒進嘴裡。

  只可惜只有一小袋,它們最多讓我今天免於飢餓。

  烘烤後的麥粒很乾,我不想渴得難受還在等水。於是暫時將餐盤從壁爐前挪開,我回到樓下廚房翻找丟棄、未被踩癟的鐵罐,一捆麻繩,甚至從櫥櫃下找到一把生鏽廚刀。

  武器的出現使我安全感大增,儘管面對那些詭譎怪異它幾乎派不上用。

  捧著從廚房找來的雜物回到閣樓,我喘息片刻恢復未愈身體的疲勞,跑回樓下,蹲在街道水渠邊清洗鐵罐和麻繩,又馬不停蹄地返回閣樓,拿起廚刀將鐵罐邊沿戳出孔洞,再用麻繩串起,做成一串叮噹作響的鐵罐串,把它們從閣樓窗戶放出去接盛雨水。

  這樣,我就不用搬著沉重水桶或頻繁在門口和閣樓間跑動。

  清涼水氣湧進閣樓,我坐在溫暖的壁爐前聞著麥粒香氣,聽著窗外雨水落下,拍打著鐵罐奏出清脆樂章,享受難得的平靜。

  等到鐵罐蓄滿,我抓住拴在木架的麻繩將鐵罐串拉回閣樓,取出鐵罐放到壁爐前煮沸雨水。

  沸水冷卻,聞起來帶著股鐵鏽味的鐵罐讓我想起不久前的陰影,但它並不骯髒——一杯熱水進胃,溫暖人心。

  如果有咖啡豆就好了,我不滿足的想到。

  吃完這三天來唯一的一頓,又接近一天尾聲的下午。我剩下一把烤麥粒,用以不被毫無希望的未來吞沒,期待明天的到來。

  身體向我發出信號:在安全溫暖的地方吃飽喝足後應該睡一個漫長的覺,但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在天色開始變暗前,我將幾塊燃燒的木頭放進燈罩,提著油燈爬下閣樓,從二樓開始檢查每一個房間。

  透進光芒或只剩窗框的窗戶我暫時無能為力釘起它們,只能簡單地關閉房門,然後發現關上房門讓走廊變得晦暗後又停下此舉。

  從樓梯回到一樓大廳,我能做的就是用桌椅堵起門窗。在我接近角落裡搬動木椅時,我被牆壁上的人形影子嚇了一跳,小心靠近發現只是滲水巧合形成的洇痕。這在沿海民居很常見,如果酒館不是磚石結構而是木屋,年久失修的狀況下恐怕早已像是診所那樣不能踏足了。

  儘管如此,我仍不敢離人形洇痕過於靠近,匆匆將木椅也擋在人形洇痕前就逃也似地回到閣樓,在溫暖而安全的閣樓恢復膽量。

  窗外逐漸變得晦暗,我又將床架拖到壁爐邊,鋪上烘乾的床單被褥。

  我沒聽見教堂鐘聲,也許離得太遠,不過昨天也沒聽見。在進入夢鄉前,我挪動床頭櫃壓住活板門,將窗戶外的鐵罐串拉回閣樓,關閉窗戶,再將木板擋在窗戶邊避免壁爐火光透出房間。

  最後,往壁爐里塞進足夠燃燒到第二天的木柴,我爬上床鋪,用溫暖的陳舊被褥裹緊自己。我通常習慣在睡前想些事,但我剛剛躺下,就在火光映照下沉沉入夢。

  我經歷了一個久違的、舒適的、沒有憂慮的漫長夢鄉。

  這份死亡般靜謐長眠持續到某個時刻,一道沉悶的、細微的倒塌聲忽然闖入我的意識,那個聲音就像堆壘的木椅在外力作用下倒塌——隨著想像在腦海具象,我猛地從明亮溫暖的夢中驚醒。

  壁爐在穩定的燃燒著,拉長的影子在閣樓晃動。

  我將腦袋伸出床鋪,仔細聆聽著。漸漸地,從風雨拍打窗戶的雜音里聽見從樓下傳來,斷斷續續傳來的倒塌聲。恐怖一幕在我腦海浮現:堆疊堵住房門的座椅正隨房門被一隻怪爪推開……

  不知何處湧現的勇敢,又或者是希望被掀翻的歇斯底里,我右手抓起廚刀,左手抓起燃燒一半的木棍,用肩膀推開床頭櫃,踩著爬梯一點點蹭回到二樓。

  我猶如闖進黑暗的墓穴,只有火把照耀的狹窄範圍是明亮的。我有些後悔不該貿然下來,但也只好踩著樓梯來到一樓客廳。

  我沒聽見雨聲,沒感受到風,倒塌聲消失了,門也還關著。

  就在我以為一切只是我錯覺時,我發現倒塌的是堆在人形洇痕前的桌椅。真正使我不寒而慄的是,牆壁上的人形洇痕不見了。

  我好像落進普羅托斯的遺忘之河,失去了記憶,當我再次清醒,我靠在壓著活板門的床頭櫃,滿頭冷汗,仿佛先前經歷只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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