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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意識到真相的陸離觸摸胸口,由深海之神凝聚,又被沼澤之母做為第二件禮物送給他的項鍊就在襯衣下。
拋去「古老之神贈送」的附加價值,深海之神贈予的禮物顯然非常慷慨。慷慨的還有轉送給他的沼澤之母。
囚籠速度此時減慢,輕緩落在擠進囚籠的軟泥上。
一條樹根蔓延而來,擰開囚牢,釋放經過漫長而靜謐的旅程的陸離。
陸離邁出囚牢,高舉起油燈,猶如踏入幽暗的巨人森林的小人。
「遠方到來的朋友,為何你與傷害樹木的惡人同行……」
嗡鳴震動的低語從叢林深處響起。
陸離提著搖晃的油燈,面對聲音響起的幽暗:「我們無意傷害叢林,只是在尋找一樣事物。」
「它們傷害了叢林……」
「因為你們襲擊了我們。」
「是你們……先傷害的叢林!」
沒有想像中的暴怒,迴蕩震動的聲音更像是一名孩童或木訥的年輕人抱怨自己遭遇的委屈。
事實上陸離不記得襲擊之前誰傷害過樹木——如果踩到海水裡的樹根算的話。
或許是深海之神做了什麼。
「我替祂向你道歉。」
黑暗中的聲音因此恢復緩和:「朋友,你在尋找什麼東西……」
螢火蟲般的延綿光點突然浮現。從叢林深處飄蕩而來,所經過的地方從靜謐變得喧囂——
它們照亮了這片森林:與想像中遮蔽天空的扭曲樹冠不同,樹木高大而筆直,猶如自然生長的森林。
陸離也由此見到聲音的主人:一株與周圍巨木沒有區別的樹木——除了一截落在樹冠,又被樹冠形成鳥巢般的枝杈層層撐起,仿佛難以承擔重量的指骨。
「那根爪子。」
陸離找到了深海之神的殘軀。
「它,不能交給你……」聲音的回答不出意料。
「為什麼。」
「叢林需要它的力量抗衡敵人。」
「南邊的沼澤之母?」
「那只是敵人之一。」
「還有更多敵人?」陸離皺眉問道。
「污染侵蝕一切的水,吹熄一切的風,將一切籠罩的陰影……」
陸離陷入思索。他沒聽沼澤之母說過這些。
而且它們聽上去很奇怪。
「污染侵蝕一切的水是什麼。」
「在叢林北邊,它們望不見盡頭,為叢林帶來痛苦與絕望……」
海水。
「吹熄生命微光的風呢。」陸離又問。
「它們就徘徊在外面,伺機而動,帶走叢林的溫度……」
凜冬。
那麼最後的「將一切籠罩的陰影」就是籠罩天空的雲層。
陸離平靜注視巨樹,和它樹冠上的指骨:「如果我能為你解決,你能否把爪子給我們。」
「真的嗎?朋友。」聲音變得震耳欲聾,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激動。
「嗯。」
比起與叢林對抗,幫助它們也許容易些。
「但在此之前,請停下對沼澤之母領地的入侵。」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休戰
「傷害叢林者,將被叢林復仇。」
巨樹不肯放下仇恨。
不過巨樹的邏輯已經足夠清晰:作為叢林的領袖,它以叢林自居,仿佛叢林的集群意識。思維猶如新生兒般稚嫩,行為更遵循樹木的本性。
「祂沒主動傷害叢林,你們的戰爭源於叢林的入侵。」陸離闡述事實。
「那麼,依朋友所說,停戰。只是叢林有個要求……」
它或許看過一些書。
……
螢草散發微光的靜謐森林,一盞不屬於這裡的油燈光芒在叢林深處浮現。
陸離被送回了戰場,如今這裡一片寂靜。
「汝離開後不久,它們停下了攻擊。」
沼澤之母迎向歸來的陸離:「你成功了……」
「沒完全成功。」
陸離站在凍土上,繞過榕樹低垂的根須回到眾人身邊,向沼澤之母說:「它需要你親自站在它面前,終止與叢林的戰爭。」
「可見到……吾之殘軀?」深海之神問詢。
「你又在……模仿……我。」
「吾……深感歉意。」深海之神低語。「但吾覺得……神便該如此說話。」
陸離回答:「殘軀在叢林手裡。也沒完全成功,叢林需要我們完成四件事才會交出它。其中之一是和沼澤之母的戰爭。」
「還有三個是什麼……」
「污染侵蝕一切的水,吹熄一切的風,將一切籠罩的陰影。」陸離重複叢林的敘述,翻譯成能夠理解的話:「也就是解決漫入北沼澤,讓那裡變為殺死植物的鹽鹼地的海水;凜冬對叢林的傷害;還有缺少光芒的環境。」
最容易解決的是侵入北海岸的海水和鹽鹼地——只要建立一條防浪堤,再用殘軀的力量淨化大地,就像讓叢林在海水裡仍然頑強生存一樣。
不過容易只是相對於後兩者:建立50里長的防浪堤不知要耗費多久。
「如果毀滅叢林取回殘軀……」深海之神低語。
「我們打不過它。」陸離回答。
他也不會那麼做。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問題:叢林要求沼澤之母前往叢林,這意味風險。如果叢林撕毀協議,力量所剩無幾的沼澤之母難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