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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後,甲板上的銅鐘如約響起。
儘管老紳士號已經拋錨,但船員們還是將自己固定在甲板上,以免意外發生。
船員們擔憂這次寂靜之時會發生變故,煎熬地等待了十幾分鐘,不過直到寂靜之時離開,也沒有船員消失。
「裝填炮彈!」
接替大副的二副高喊道。
倖存的十幾名船員扛起炮彈,塞進炮筒。
「校準!」
一些曾參與過戰爭的老船員上前調整角度,馬尼克·帕也走上甲板幫忙,然後從一位水手手中接過火把。
「這一炮我來。」
「點火!」二副嘶聲力竭地吼道。
十幾根火把同時傾斜,點燃引線。
嘶——
毒蛇吐信般的幾秒嘶嘶聲後,震耳欲聾的巨響在一片濃煙中迴蕩。
濃煙涌動著,鑽出十幾枚炮彈,呼嘯尖銳地划過弧度,落向綠洲村落邊緣,一顆普通枯萎的矮樹。
這時,一陣晦澀,無形的風輕輕在矮樹周圍吹過,划過空氣的炮彈如同被沙灘上的腳印。海浪湧來,悄然抹去。
船員們的歡呼被粗暴地塞回喉嚨。
無形的風吹過綠洲,向更遠處飄蕩——
硝煙繼續裊裊升起,空蕩的戰船在河畔安靜地停靠。
第二百三十九章 調轉
【討伐再次失利,但難掩他們的偉大】
【我們還有未來嗎!】
【唯一發現本體的災禍我們卻無能為力】
悲泣、絕望的內容出現在報紙中。
黑夜災禍、植物災禍雖然同樣在滅絕這個世界的生機,但遠沒有第三災禍直觀——前兩種起碼人們還能逃避:把自己關在溫暖明亮的小屋。
寂靜之時不同。每一次降臨,離去後都有無數家庭為之悸哭。
學者們正在想辦法,試圖研製可以讓嬰兒在短時間內昏睡的藥物,但進展緩慢。能快速使人昏睡的藥物不可抑止的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弱小的嬰兒更難承擔這種副作用。
除了往常一樣的四份報紙,今天還夾雜了一份新的報紙。
《信仰者報》
這份主眷大陸地區的報紙態度相反。他們抱怨這次行動的莽撞,擔心兩次襲擊會惹怒第三災禍,帶來更大的麻煩。
這種陰謀論顯然褻瀆了犧牲者,但它又契合人們內心的陰暗想法——許多人都這麼想併購買了《信仰者報》,不然它不會出現在這些報紙之中。
歸根結底在於他們失敗了,而剩下的人需要為此承擔苦果。
有些諷刺的是,今天的寂靜之時仍然只針對人類,仍然只持續十幾分鐘,悄然褪去。
它好似不在意人類的反擊,我行我素。
而陸離變得比往常更沉默,就連愚鈍的吉米都發現了這點。
第二天的報紙,幾大報紙都在抨擊《信仰者報》的觀點就像笑話:家裡被盜賊占據,難道不想辦法趕走他還要每天向他祈求討饒?
如果祈求有辦法,也許人們不會吝嗇自尊,可惜他們與怪異天然對立。
獅子永遠不能與牛羊共居。
送完報紙的商人準備離去,安娜忽然叫住它:「把我們送去荒蕪之地要多少調查點。」
「700調查點。」
折合7000先令,快與去列儂群島一個價格——因為沒有船隻敢靠近第三災禍的發源地。
等到商人離開,安娜回頭。陸離一潭幽深死水般的眼眸泛起漣漪,默默看向安娜,等待回答。
「我們該做些什麼。」
這話從安娜口中說出讓人詫異,她從來都是將陸離的安全放在首位——
而陸離的反應也讓安娜詫異,他輕輕搖頭:「我什麼也做不了。」
安娜卻不這麼想:「我相信你能做到,就像面對沼澤之母那樣。」
「不一樣。我沒想對峙沼澤之母。」陸離平靜回答。
沼澤之母事件是意外,他只是接受喬喬的委託去尋找她的哥哥奧利弗。
安娜有些失望地垂下暗紅色的眼眸:「連你也不行嗎……」
她以為陸離會向之前那樣。
「嗯。」
陸離從不吝嗇自身的善良,但他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比如對抗絕對無法戰勝的存在:比如暫時無解的寂靜之時。儘管它的儀式簡單到只要有惡靈廣播就能躲避。
他只會做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救擱淺的魚。
烹飪好食物,等待寂靜之時到來又離去後,安娜像往常一樣離開望海崖,去廢墟狩獵。
安培這幾天食量很大,甚至傑米分出自己的一半給它都不夠。蕾米猜安培可能要準備冬眠了——如果是這樣,那說明她曾經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
安培是被馴化、培育出的怪異。
就像血色蒲公英,怪異力量與這個世界的植物融合。
說起血色蒲公英,這兩個星期里,大陸南部被它襲擊的只有零星村莊。濕氣和持續的暗沉天氣讓它們肆虐不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它們會腐爛在泥土裡,成為大地的養分。
又或是在某個時刻破土而出,生長出一片血海般的蒲公英田。
……
水手街區。
蒼涼空蕩的街道不符舊日的繁華喧囂。
隨處可見破碎的窗戶和倒塌、燒毀的房屋。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賽莉卡·達萊爾打量她的新避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