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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漢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回國以後有的顯擺了。

  「最後你注意一下,這個最精彩的安排,出現在何處?」

  「秋山!畫眼!」左漢欣喜若狂。

  陳計白笑得像一尊彌勒佛。孺子可教。

  左漢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託詞內急,收拾了東西,一溜煙兒消失在陳計白的房間。

  躥到自己房間,他想都沒想,直接打開手機的加密文檔,翻看「大畫師」所作《富春山居圖》血畫的秋山部分。

  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在畫眼處,也就是秋山前的湖泊中,赫然於湖東南西北均勻布置著四艘小船和四個漁夫——「大畫師」竟打亂原畫安排,將四艘象徵時間輪迴和人生境遇的小船,全部布置在了風水最盛的湖中。為什麼之前自己光顧著研究龍脈和筆法,卻忽視了這細微卻核心的點景?!

  消化完陳計白帶來的震驚,左漢想破頭也無更多突破,索性決定放棄在義大利遊覽數日的打算,將機票改簽至明天。他已等不及將自己的震驚傳染給盧克,讓他也跟著睡不著覺。只可惜了,此番要與雕塑《大衛》失之交臂。

  想到這是在佛羅倫斯的最後一夜,左漢認為必須去小酒館裡浪一浪。東風夜放花千樹。他下樓隨性走了一段,見有個路邊酒館還算熱鬧,便踏進去決定喝個不醉不休。

  在中國任何一個城市待久了,來了歐洲任何一個城市,都會覺得它們冷清得猶如陵園。這個小酒館還算有些人氣,但和余東的酒吧比起來,那真是相當寂寥了。左漢瞅了眼牆上的酒水單,再懶得去看,往吧檯一坐,指著身旁一肌肉男正在喝的雞尾酒,讓服務員來杯一樣的。

  那肌肉男看上去不到三十,留著顯然精心修飾過的性感胡茬。他見左漢剛才朝服務員說英語,便也用英語跟他打招呼:「你好啊,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左漢本要開玩笑說自己是韓國人,但想想還是承認道:「中國人。」

  「你英文說得真好,比大多中國遊客都好。」

  「我是英文專業的。你的英文也沒有義大利口音,哈哈哈。」

  「你臉上怎麼有傷?」這估計是所有見到左漢這副尊容的人都想問的。

  「在鄰居家門口撒尿,被發現了。」

  「哈哈哈!真遺憾,不過我覺得這些傷在你臉上還顯得挺可愛的。」

  左漢聞言不禁渾身一哆嗦,朝門外看去,見那兒也沒插什麼彩虹旗,於是扭頭對肌肉男訕笑道:「是嗎,你還是第一個對我的傷做出積極評價的人,我也許應該說聲謝謝。」

  「哈哈,你真可愛!東方人像你這麼幽默的可不多。」

  與此人聊了一刻鐘,左漢頭皮陣陣發麻。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見門口走進一個約略三十出頭的東方男人,且竟隱隱有些眼熟。那人也剛好看見左漢,四目相對,他朝左漢露出禮節性的微笑,隨即走到左漢身邊坐下。左漢一左一右各坐了人。

  「你是中國人吧?」那人嘴裡飄出令左漢感到親切的母語。

  左漢如抓了救命稻草,點頭如搗蒜,與對方狂飆中文。

  「你好啊!也是來旅遊的?」

  「是啊,你呢?」

  「我也是,我昨天剛到。」

  「真巧啊,我也昨天剛到,莫非坐的同個航班?我是法航,你呢?」

  「哎呀,巧了,我也是法航,難怪看你眼熟,肯定是路上見過!」

  「你是上海人嗎?」

  「我余東人,你呢?」

  「我上海。」

  那義大利肌肉男看得一臉抽搐。本以為又來個長得陽剛些的中國人,雖算不得鮮嫩多汁,卻別有一番風味。誰知兩人一唱一和,他卻什麼也聽不懂。

  左漢覺得燜得差不多,是時候大火收汁了,於是仿佛才意識到自己把肌肉男冷落了似的,扭頭對他道:「噢,真是抱歉!」肌肉男見兩人黏得如糖似蜜,如膠似漆,以為自己當了燈泡,索性道聲再見,轉身去找他早看膩了的那幾個小鎮居民。

  「我叫左漢,你怎麼稱呼?」見了同胞,左漢索性敞開了聊。

  「我叫白禾子,白色的白,禾苗的禾,孩子的子。」

  「好文藝的名字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像女生的名字。」

  兩人笑了一陣,左漢又問:「這次和誰來的?」

  「哦,就我一個。」

  「就你一個?那你是來做什麼的,旅遊?」左漢感覺有古怪,即便是旅遊,這樣長途的境外游也一般是和親戚或朋友一起出來的。

  「來這兒看看名畫和古蹟。」

  「哦,你是學畫畫的?我也喜歡畫,今天看了些作品,咱倆剛好討論討論?」

  見左漢還來勁了,白禾子忙道:「不敢不敢,我其實對畫一竅不通,就是附庸風雅,湊個熱鬧。」

  隨後,無論左漢如何想要撬開此人嘴巴,他就是沒同意討論藝術,這讓左漢在心頭建起了防禦工事。此人既然在非節假日期間獨自來佛羅倫斯進行藝術「朝聖」,想必絕非閒得無聊的偽文青,而是很有目的性地要來看點學點什麼。當然,如果他真對藝術說不出個三言兩語,則還有另一種可能。

  不覺間小酒館換了兩三撥人。左漢認為自己定是遇了大款,白禾子一個勁給他買酒不說,自己也在猛喝,儼然異國見同胞幸甚至哉。左漢雖不敢自稱海量,卻也不是吃素的,節奏把握得相當好,見對方沒事,自己也沒事,見對方微醺,自己也微醺。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顯得由醺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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