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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歉歸道歉,講話還真是不留情面。

  「很難想像蠢到這種地步的人能有什麼騙人的心機。」

  不過,望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很難不點頭同意。

  從餐廳出來,雪停了,寒意更甚。人們在夜色里吐著白氣,腳下的積雪「吱吱」作響。

  蘇喻要送堂妹回去,我回學校,劉北安去還借來的摺疊桌。目的地各不相同。

  臨別前劉北安叮囑道:「下次活動的時間,我會簡訊通知的。」

  為什麼以我們默認參加為前提?我看了一眼蘇喻,她沒點頭,卻也沒反對。

  第5章 照片裡的死亡

  寒假後的第一堂公共課,也是下半學期的第一堂課,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新鮮感。

  我按平日的習慣,早上七點就起床了。氣溫依然零度以下,我磨磨蹭蹭地洗漱,又去食堂吃了碗熱湯麵暖身。到達教室時,眼前仍是一片冰冷冷的空座。

  於是我在後排選了個不透風,視野又好的位置,在身邊放下課本占座。

  昨晚恰逢歐冠1/8決賽的直播,孫林熬夜到兩三點。離開寢室前,我試圖叫醒他。「點名幫我答應一聲……」他模糊囈語幾句,便翻身再度睡去,臉上分明透出睡到天昏地暗的決心。

  不過這倒正中我的下懷,因為知道課上會遇見熟人。

  半小時後,人逐漸多了起來。我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經歷寒假的空窗期,部分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男生們總體變化不大,女生們卻變化明顯,其中不少看上去像經歷了高中生到大學生的升級,衣著打扮時尚起來。細看之下,有的甚至畫眼妝貼假睫毛了。

  空座填補過半,蘇喻一個人走進教室,沒化妝,長髮披肩。高領藍毛衣,配灰色的直筒牛仔褲,雖然是再簡單不過的服裝組合,在她身上卻顯出一股宛若與生俱來的超然感。

  我能感到教室里暗流涌動。幾個男生甚至裝作與後排聊天的樣子,回頭追著看。

  但蘇喻本人似乎渾然不覺,也可能早習慣了。

  走過我的座位旁邊時,她與我目光相交,停下腳步,露出恬靜又夾雜一絲羞澀的笑容。

  我回以微笑,挪開占座的書本。她放下背包落座,衣料和木質桌椅摩擦發出細微窸窣聲。我聞到可能來自洗髮香波的微微花香,心跳一陣加速。

  自從去年聖誕節以來,劉北安陰魂不散地糾纏著我們,每逢周末就發來雪片一般的信息,邀約我們參加NFNK的活動。若干活動導致了若干結果,其中之一就是我和蘇喻變得相當熟稔。一次解散後,我們在巴士站牌下閒聊,她提到新學期的選修課打算報名心理學,可好友都沒興趣,因為任課教師出了名的要求嚴給分低。

  「其實我對心理學也挺感興趣的。」那時我裝作不經意地回答。

  「太好了,總算有朋友一起了。」

  我們核對好課時表,並約定到時候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抱著講義走進教室,身形粗壯,頭髮稀疏,目光敏銳,臉頰曬得黝黑髮亮。與我心目中的心理學教授形象相差甚遠。

  「聽說這位老師會教解夢來著。」我壓低聲音說。

  「解夢?」蘇喻也一樣壓低聲音。

  「聽高年級學長說的。教授會要求所有學生記錄下自己的夢境內容,然後寫分析報告。」

  「周易解夢?」

  「不,好像是利用科學原理,分析夢中的象徵意義。」

  蘇喻恍然大悟,「弗洛伊德。」

  「是的,會重點講解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你可真夠博學的。」我欽佩地讚嘆。

  「因為對心理學感興趣,業餘時間研究過。」她以手指攪動發梢,「填志願的時候本想選心理學,無奈父母不同意。」

  「怕不好就業?」

  「類似這方面的理由。主要是因為多年前有親戚偷渡法國,眼下做生意發財了,父母想讓我去那邊留學。」

  「父母一輩的指導意見,差不多就這麼現實。」我感嘆道。

  填志願時,父親執意要我報經濟相關的。據我猜測,他肯定受到了一次家庭聚會的深遠影響:那是祖母的七十歲壽宴,平時我家巴結不上的富親戚也有出席,一位遠房伯父在席間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各行各業的經營理念各不相同,但說到底都為了賺錢。想賺錢,得先購置生產資料,僱傭人員,生產成品,再想辦法倒賣……相比之下,我更中意直接倒騰錢的生意,生產資料就是錢。賺起來比哪行都效率。」

  聽起來確有幾分道理,如果他說話時沒臉色通紅、滿嘴酒氣,想必更具說服力。可正敬酒的父親並不在意這點小缺陷。他把這段話牢牢記在心裡,作為教育素材灌輸給我:

  「就學金融吧,未來賺錢多。」

  父親是一位大半輩子勤勤懇懇的小學教師,臨退休了卻連高級職稱也未評上。在他看來,那位伯父堪稱成功人士的標本——經營一家民間金融公司,而且確實有錢,在本市已買了近十處房產。

  「民間金融?」蘇喻困惑起來。

  「通俗點說,就是放高利貸的。向陷入危機動彈不得的企業或個人出借貸款,」我直白解釋道,「賺取高額利差。」

  蘇喻微微側頭,「聽起來倒像是在做壞事。」

  「差不多一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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