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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倘若失去了制約,倘若失去了監察,就像是洪水猛獸一般,會造成極為嚴重和惡劣的影響。
其實從萬曆朝開始,大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特別是接連不斷的黨爭,嚴重破壞著大明的政治秩序。
當人人都想著爭權奪利,以權謀私,黨同伐異這些事情,那根本就不會有人將心思放到正途上,這才導致大明到了後期,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爆出一個又一個的驚雷,風氣一旦壞掉,想要再拉攏回來就太難了。
內閣首輔韓爌上疏請辭一事,在朝野間引起了軒然大波,誰都沒有想到,在這等特殊的時期,韓爌竟然請辭了。
這引起很多猜想。
對朝中的一些精通算計的政客,都知曉韓爌的上疏請辭,必然是天子的意思,這也讓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來。
內閣首輔上疏請辭,如果天子允準的話,那空缺的首輔之位,所產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卿家覺得此時此刻的朝堂,有多少人的心思,都放到接下來的廷推上?」崇禎皇帝倚靠在龍椅上,看著垂手而立的徐光啟,面露笑意道:「又有多少雙眼睛,此刻正盯著紫禁城呢?」
「臣不知。」
徐光啟拱手作揖道:「臣懇請陛下,出於對社稷的考慮,萬莫在此時允准韓元輔所呈請辭奏疏。」
「難道卿家的心中,就對這內閣首輔之位,一點想法都沒有嗎?」崇禎皇帝保持笑意,看著徐光啟說道。
「沒有。」
徐光啟再拜道:「內閣首輔之位,乃我大明社稷重器,是輔佐陛下的重臣,韓元輔固然說在一些事情上……」
聽著徐光啟所講的這些,崇禎皇帝忍不住笑著搖起頭來,對內閣首輔之位,別人是巴不得能得到,可是徐光啟卻不一樣,非但說沒有這方面的想法,相反卻規諫起自己來了。
至於為什麼這般。
崇禎皇帝也是清楚的。
無他。
就是受當前朝局的影響。
「卿家就不必再勸了。」
崇禎皇帝收斂心神,擺手打斷道:「韓爌上疏請辭一事,是朕的意思,有些話,趁著現在只有我們君臣在,是能好好聊聊的。
朕想讓大明變好。
朕想讓大明中興。
所以過去在很多事情上,就表現得很乾綱獨斷,這也讓外朝不斷出現些論調,違背祖制宗法,閉塞言路,不聽諫言等等。
朕想問問卿家,你覺得朕過去做錯了嗎?」
徐光啟沉默了。
天子講出這樣的話,明顯是表明了態度,內閣首輔的人選非換不可,韓爌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沉默來反抗,以冷處理來反抗,這明顯不是天子所想要的。
大明的問題那般多,天子哪裡有精力應對這些。
「臣覺得陛下過去所做,多數是對的,少數是錯的。」
徐光啟沉吟片刻,在崇禎皇帝的注視下,作揖行禮道:「陛下的錯,錯在不該不信任大明臣子,縱使在其中有一些不法者,有一些僭越法紀者,然臣卻覺得多數的人,是忠誠於大明的,是忠誠於陛下的。」
「所以朕需要一位內閣首輔,幫著朕解決這些問題。」
面對徐光啟的規諫,崇禎皇帝沒有惱怒,相反卻笑著說道:「朕需要用更多的精力和時間,來梳理大明累年積攢的矛盾和弊政,剷除掉那些滋生的毒瘤。
可是想做好這些事情,沒有一個穩定的朝堂,是斷然不行的。
內閣首輔除了要做好本職事務外,還要多多替朕分憂,替社稷慮,能夠保持一顆該有的公心。
朕也知道這很難。
可身處在這等世道下,誰不難?
大明的官難做啊。
這不止是朝野間的輿情所向,朕也是這樣覺得的,畢竟風氣壞掉了,想堅守本心的多做些實事,本就是很難的事情。
可朕這個大明皇帝,就好做嗎?
朕面對的那些問題,那些麻煩,那些矛盾,可曾向朝中大臣講過?講這些真的有用嗎?」
徐光啟再度沉默。
通過天子所講的這些,韓爌被罷免之事,已然是既定事實,天子是有大志向的,這一點徐光啟是清楚的。
就現階段的大明,和天子御極之初相比,已然是有著很大的改變的。
對待這些改變,徐光啟的心裡是欣慰的。
至少現在的大明,在徐光啟眼裡有了希望,而不是說任何希望都沒有。
「卿家,你能頂住罵名嗎?」看著沉默的徐光啟,崇禎皇帝向前探探身,雙眼微眯道:「你能堅守好那顆公心嗎?」
「臣能!」
徐光啟無比堅定的說道。
「好!這才是朕的棟樑之才。」
崇禎皇帝拍案說道,「韓爌請辭內閣首輔一職,此位就空缺下來了,朕這次不打算廷推了,當前朝局這般亂,倘若這般廷推下去,還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煩。
朕打算頒一道中旨,擢授卿家出任內閣首輔之位,替朕在內閣多做事,多為社稷慮,多為朕分憂。
內閣大臣周道登、何如寵、錢象坤、吳宗達悉數罷黜!朕要擢黃立極、劉鴻訓進內閣輔政,所缺山西巡撫,由軍機大臣傅宗龍出任。」
徐光啟:「……」
天子所講之言,讓徐光啟心裡很震驚,以中旨擢授內閣首輔、內閣大臣之職,還罷黜掉周道登、何如寵、錢象坤、吳宗達四位內閣大臣,這一旦傳揚出去,那必然會在朝野間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