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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再看,只會想鍾白槐是另有圖謀。
察覺到掌心裡的指尖僵硬緊繃,鍾向窈收回視線,不經意地瞥了眼謝則凜。
果不其然,他面沉如水。
鍾向窈手指回握,輕輕摳了摳他的指腹。
像猝不及防被人從夢中喚醒,謝則凜倏然收回了眼,低垂眼睫,與鍾向窈四目相對。
她輕眨右眼,宛若在說「別聽他放屁」。
謝則凜的唇角略略揚了幾分。
剛剛在那通電話里,謝老爺子只說要商談兩人的婚事,讓他們必須立馬回家。
於是他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時一聽鍾白槐的話,謝則凜瞬間會意。
而鍾老爺子仿若聽到天方夜譚,半眯著眼睛質問他:「你現在終於明白父親這兩個字的責任了?那早幹嘛去了。」
「爸!」鍾白槐不悅。
「不過就是她剛出國那年,你們兩口子跟著陪了半個月,就定居瑞士再沒管過她,現在擺父母的譜兒了。」鍾老爺子教訓他向來不藏著掖著,每句話都直往最深處捅,「她那年才剛十歲,病的時候你管過?受委屈了你問過?開口就是比賽跟成績。」
鍾白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反駁:「我那時候也在事業上升期,我能怎麼辦!」
「誰沒上升期?」鍾老爺子反問,「既然你沒精力管她,你當初為什麼生,生而不養,我跟你媽從小就是這麼教你的?」
「……」
鍾老爺子冷著臉嗤笑一聲:「整個鐘家,最沒資格管囡囡的,就是你們夫妻倆。」
被當著小輩這樣訓斥,鍾白槐失盡了面子,他還想說些什麼,被向如意拽了下。
向如意的母家是平江刺繡向家,也算世家大族了,她從小被按照非遺傳承人培養,家裡為了讓她專心學藝,曾要她退學閉關,可向如意巧舌如簧,只好同意她邊念書邊學刺繡。
原本家為不會發生意外。
誰知道她高考結束,騙家裡人落榜,實際報考了江北大學的傳媒管理,畢業就進了鍾白槐的工作室。
她是業內頗有名望的公關總監,過往所有經手的棘手案件,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原本該是望而生畏的地位,但在鍾家,尤其是鍾老爺子面前,向如意半句話也不敢反駁,總是覺得那雙眼會戳中她心底怯弱。
而鍾向窈說得沒錯。
向如意當年一點兒也不喜歡刺繡,從出生到離開向家,整整十八年的所有路全是被家族一早就安排好的。
她的姐姐們早已成為國家級刺繡大師,但向如意從未後悔,因為她受夠了那種日子。
但她的女兒,卻也步入了她的後路。
唯獨不同的是鍾向窈喜歡小提琴。
所有的選擇皆為被迫,被安排、被束縛、被鞭策,這全是曾經向如意經歷過的。
她明白母女一脈,鍾向窈必定很痛苦。
可向如意從未伸出過手。
她愛鍾向窈。
但更多的,她愛的是她的自私自利。
向如意深吸了口氣,拽住鍾白槐的袖子低聲道:「你不要再說下午那件事了,老鍾,別再做無法彌補的錯誤。」
這話無人聽見。
而唯獨入了耳的鍾白槐不以為意,任她拉扯著,卻還是開了口:「爸你如果這麼說,那我的確是無話可講,但我是她父親,不管怎麼說都是為她好。」
鍾向窈撇嘴。
因為兩位老爺子的緣故,她今天是真不想再跟婚宴那天一樣撕破兩人之間的面具。
可現在聽他最後的這一句話,鍾向窈猛然間竟有種想笑的荒唐感。
誰知下一秒,鍾白槐在寂靜空蕩中再度出了聲:「這些年我的確忽視了她,才會養的現在半點也不上進。」
「老鍾……」向如意阻止。
鍾老爺子與謝老爺子都冷眼看向他。
鍾白槐笑了笑,抽出向如意拽住的袖口,站了起來:「所以我打算帶她出國。」
「……」謝則凜冷戾抬眸。
鍾白槐視線溫和地掃過他,落在面色僵硬的鍾向窈臉上:「這婚是結不成了,我看他們的婚約還是就此作罷的好。」
第33章
「老鍾!」向如意喝止。
鍾老爺子聞言,不聲不響地抬頭看著他,眼底情緒波瀾,隱隱含著失望。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上樓找東西時,經過了鍾白槐夫妻倆的房間。
房門半開,鍾老爺子並非多事的人。
於是打算加快腳步往下走。
可走到一半,房間忽而傳來兩道刻意壓低的對話聲,談論對象似乎是鍾向窈。
鍾老爺子腳步停滯,頓在原地。
「不是說了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了嗎。」向如意疑惑,「你怎麼這麼固執?」
鍾白槐冷聲道:「你看她現在像什麼樣子,職業道路說毀就毀,還頂撞長輩!」
「事已至此,你帶走她有用嗎。」
「不管有沒有用,我都不會允許我的女兒變成這副德行,傳出去簡直被人恥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