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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薰頓時有種做壞事被家長抓包的窘迫感,心急之下趕忙轉移話題:「對了,您昨天沒說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呀。」
「這……」夏熒和上次提到這件事一樣,變了臉色。
她猶豫了幾秒,才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
「趙利源被抓了。」
「什麼?」夏薰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我和你一樣難以置信。」夏熒摁了摁太陽穴。
「我前段時間去廣州出差,被人莫名其妙跟蹤了,我助理幫我報了警,抓到的居然是趙利源。」
「媽呀……」這太戲劇化了,夏薰連連感嘆。
夏熒冷哼了一聲:「別太驚訝,更驚訝的還在後邊呢。你猜怎麼著,趙利源這個人渣居然是被全國通緝的人販子。」
人販子?
好像有什麼在心裡坍塌了。
密密麻麻的恐懼像雞皮疙瘩一樣在心裡起了一片。
很強烈又無比糟糕的直覺,讓夏薰突然打了個冷顫。
新年的鐘聲剛落。
喪鐘便接著響了。
就在這一刻,塵封多年的真相,終於在眼前,被掀開一角。
趙利源這麼多年來都沒回過家,夏薰和奶奶都以為他在躲賭債,其實他是犯了法不敢回來。
夏熒去廣州的服裝廠考察,趙利源無意間看到了她,本想找個夏熒落單的時間對她進行報復,他自認為行事小心隱蔽,誰知卻被夏熒的助理發現,並報警把他抓了起來。
本以為只是抓了個猥瑣的跟蹤者,誰知信息一比對,這人竟是在逃的人販子。
夏薰不敢把這一切告訴奶奶。
可奶奶卻在這時走了出來,她握著手機,指指屏幕,示意有人打電話了。
奶奶的手機平時只發信息,不打電話,除了不知道奶奶是聾啞人的陌生人外,不可能有人給她打電話。
夏薰接過手機「餵」了一聲。
臉色大變。
是警察。
警察這通電話,是為了通知親屬,趙利源被抓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涉及案情的事情需要夏薰配合調查。
事實上,早在趙利源同夥落網之後,警察就找過夏薰的奶奶,並沒透露具體是什麼事,只說如果趙利源回家的話,希望她能通知警察。
當時夏薰在學校上課,奶奶也不願意拿這些事干擾她,就沒有說。
不知道趙利源在審訊時說了什麼,竟把夏薰也牽扯進來。
這下想瞞也瞞不住了。
夏薰本可以在當地警局做筆錄,但她還是決定去廣州一趟,沒別的,她有一種直覺——周流光就在那。
夏熒買了當天中午的車票,帶夏薰一起去廣州。
奶奶則在家裡等她們。
半路下了雨,夏薰的座位緊挨著窗戶。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雨還可以橫著下,如湍急的小溪般的水線在玻璃上拉了長長的一道。
她想起周流光罰站那天的雨,摧毀般的墜落,刀子般筆直的戳在人身上。
那天她明明淋成了落湯雞,內心卻沒有絲毫的濕意,今天她坐在車廂里,內心卻莫名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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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薰猜得不錯,周流光的確在廣州。
他接到周修瑞打來的電話——周修福在去往廣州的路上出了車禍。
這件事周修瑞本來不想告訴周流光,只是怕真有個萬一,見不到最後一面,這才聯繫了他。
周流光掛了電話之後什麼也沒帶就去車站了。
雲市離廣州不遠,車次也多,他在當日天擦黑的時候,趕到了醫院。
他到的時候,周修瑞正在醫院大門口等他。
他在計程車里還沒下來,就看到靠在樹上抽菸的周修瑞。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周修瑞抽菸。
他提心弔膽了一路,在看到周修瑞的這一刻,那根無形的繩子猝然斷了,而那顆揪緊的心則「哐當」一聲墜入無盡的黑暗。
他下了車,走到周修瑞身邊。
不出意外,一地菸頭。
他眼皮沉重的塌著,很勉強才微微抬起,看向周修瑞:「他死了嗎?」
周修瑞的眼底立刻染上了一絲痛苦的悲戚。
周流光愣了愣,隨即自嘲般一笑。
他向來淡定的叔叔,西裝永遠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的叔叔,幾億的項目沒了也能處之泰然的叔叔……此刻卻像一個輸了全部身家性命的賭徒,猩紅的眼眸,凌亂的胡茬,好似走到了窮途末路。
周流光不用見到醫生,就已然提前知道了結果。
周修瑞把煙狠狠摁滅:「還沒死。」
「……」周流光眼睛一亮,就像微弱的燭火被風吹顫了一樣。
「但是他的腦子受傷了,存活機率很小。」周修瑞說到這,深深嘆了聲氣,「要做開顱手術,成功率很低。」
「做吧。」周流光果斷說,「要麼賴活要麼好死,二選一,做吧。」
周修瑞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長大了,他第一次這麼覺得。
「已經在做了。」周修瑞說,「時間緊急,沒和你商量就簽了字。」
這確實是周修瑞的做事風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