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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夏薰和奶奶也就沒有追問。
久違的團圓飯, 大家都打心眼兒里開心。
直到吃到一半, 奶奶一拍大腿:「老魏過年什麼菜都沒買, 就等來咱家搭夥吃呢,這下他們得挨餓。」
手語打的急,筷子都掉了。
奶奶沒去撿,先去找了個塑膠袋, 把剩下的餃子都裝起來,讓夏薰給他們送過去。
夏薰到那院兒的時候, 魏爺爺正想煮湯圓吃呢, 還好夏薰來得及時,魏爺爺笑得合不攏嘴, 一邊說「這多不好意思」, 一邊道謝。
夏薰和魏爺爺說了會兒話,又端了碗水餃去找周流光。
周流光在客廳打電話。
夏薰走近的時候, 只聽他問:「大過年的都放假了, 公司還能有什麼事。」
對方說了句什麼。
他說「好,我不問,你忙你的」,又說:「前天和我爸打電話, 他說今天能到平蕪,上午找他, 他一直沒回, 你給他打試試?」
如果沒猜錯,聽筒那頭的人應該是周修瑞。
夏薰把水餃放在茶几上, 周流光注意到她,走了過來,通話還在繼續,他臉色變了變,說:「我知道了,先掛了,初二回去。」
掛了電話,周流光掃了眼那碗水餃:「你包的?」
夏薰說:「我奶奶包的。」又問,「你爸爸回平蕪了嗎?」
周流光斂了斂眸:「沒有。」
夏薰看他的臉色,總覺得他有心事,便問:「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啊,別憋在心裡。」
周流光原本拿起筷子正準備夾餃子,聞言手一頓。
他該怎麼告訴她,剛才周修瑞說,周修福貌似又接到什麼線索,去廣州了。
大過年的。
闔家團圓的日子,卻註定各自飄零。
周流光想到奔波的父親,就會想到死去的母親和丟失的妹妹,而想到她們,又難免想到天殺的人販子,想到趙利源,心裡一根刺,扎的人生疼。
他夾起一隻餃子,大口吞了下去。
茴香肉的,汁水濃而不膩,令人幸福的香。
他吃完一個才說:「有些事我會完整告訴你,但不是現在。」他不想在高考的節骨眼上影響夏薰,「等高考後吧。」
夏薰沒有異議,他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她比他想像中還要信任他,甚至比起信自己,她更信他。
「你媽媽回來了?」周流光從她一進門就想問,現在才想起來。
夏薰一笑,早就想告訴他了:「我沒想到我媽會回來,現在都還像做夢似的。」
周流光笑:「看出你很開心了。」又問,「你媽走了多久?」
「六年。」夏薰斂起笑。
「這麼久,你不怕她不回來?」周流光輕嗤。
夏薰忙說:「不會的,她答應我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周流光頓時覺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
夏薰緩緩說:「我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我繼父對我很不好?等高考結束,我也把我們家的事情都告訴你吧,現在我不想說,我現在太幸福了,不想回憶那些傷心的事情。」
周流光說:「好。」又說,「你回家吧,這麼久沒見你媽了,和她多待會兒。」
夏薰用力點了下頭:「那我晚上再來找你。」
周流光問:「晚上一起看春晚?」
「好。」夏薰笑笑。
……
當晚夏薰拎了一袋自己家炒的五香花生來找周流光。
本打算要和他一起守歲,看春晚。
可是周流光不在。
魏爺爺說,他接了一通電話就離開了,走得很急,甚至沒有留下半句話。
夏薰給周流光打電話。
沒有打通。
發消息。
他沒回。
不是每件事發生之前都會有預告。
真正的大事總是急轉直下,命運總愛在人最幸福的時候給人當頭一棒。
這是比煙花化為灰燼還要殘酷的事情,因為誰都知道煙花會在綻開的下一秒消失於空中,卻沒人預告,一段青春會死在最熱烈的時候。
沒和周流光一起守歲,夏薰這一晚上翻來覆去沒睡著,總感覺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踏實。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來家裡拜年,她早起,煮了一鍋湯圓,又給周流光發了幾條消息,均無回復。
夏薰去向魏爺爺打聽,魏爺爺只說周流光已經打電話給他報過平安,讓她不要擔心。
可她的心卻更忐忑了。
周流光失聯到大年初二。
初二一大早,夏熒又來了。
她這兩天沒有在家留宿,而是去縣上的酒店住,說是一來覺得久別重逢總要給夏薰和奶奶適應的時間,二來家裡沒有無線網,對她來說辦公很不方便。
夏熒一進門就見夏薰悶悶不樂的,便問:「你怎麼了?」
夏薰往魏爺爺家瞥了一眼,沒說什麼。
夏熒卻心領神會:「和隔壁家的小男孩吵架了?」
夏薰愣了愣笑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夏熒一副沒什麼能逃得過我法眼的樣子:「昨天不是要和他一起看春晚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