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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時間是六點三十,江瑟踩著時間進機艙。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時還挺奇妙。
站在機艙口迎接她的就是去年九月遇見的那位美人空姐,只不過這次她並未朝頭等艙張望,幾乎江瑟一進去便笑吟吟道:「歡迎登機。」
目光觸及江瑟面龐,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睜,料想是認出了她來。
江瑟的座位在第一排左側,機票訂得急,位置是系統隨機分的。
坐下時才恍惚想起,去年陸懷硯便是在這個位置,朝她望來冷淡疏離的一眼。
登機口櫃檯已經開始播報最後的登機廣播。
舷窗外暮色浮動,跑道上不斷有飛機起飛。
江瑟拿出手機,七點過五分。
陸懷硯沒回復。
江瑟沒什麼情緒地點開她與何苗的對話框,低頭敲字。
剛打出兩個字,頭頂的光影驀地一暗。
指尖一頓,腦海里晃過點什麼,她慢慢抬起眼睫。
目光直直撞入一雙幽深沉暗的眼。
狹窄的客艙走道,男人一身熨帖筆挺的墨色西裝,背光的臉深邃冷冽,神情莫測,獨獨繃緊的下頜線泄了點心事。
「我們談一談。」陸懷硯盯著她,不緊不慢道,「想在這裡談,還是下去談。」
江瑟抿了抿唇,說:「陸懷硯,我要回桐城,飛機馬上便要起飛了。」
陸懷硯喉結緩慢下沉,「兩個選擇,要麼在這裡談,談完你再走,要麼我們下去談,我再讓專機送你,你挑一個。」
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十分。
登機口的廣播從最後的登機廣播改成航班延遲起飛。
原先略顯吵雜的機艙在他上來後便一下靜了下來。
前前後後十來雙眼睛粘他們身上,好奇有之,震驚有之。
他態度異常強硬。
對峙片刻。
江瑟將手機揣回兜里,站起身道:「下去談,我改簽下一班。」
兩人在空姐萬分錯愕的目光中出了機艙。
剛剛那男人她自然記得,陸氏集團的小陸總,頭等艙里的空乘沒人不識得他。
那女孩兒她也記得,模樣氣質都這麼出眾,想忘記都難。
去年這兩人搭乘同個航班時分明還是陌生人,哪裡知道半年過去,竟然難捨難分到親自跑來機艙截人。
車就停在機場大廳外,周青見陸懷硯果真把人逮回來,立即從駕駛座下來,拉開后座的車門,等兩人坐上車後,又體貼地闔起車門,走到車頭去等。
江瑟手腕被陸懷硯扣著,她拽了幾下沒拽回來,皺起眉頭道:「陸懷硯你鬆手。」
陸懷硯對她這句話置若罔聞,手指的力度甚至比剛剛還要大。
「說清楚,什麼叫這一程路就走到這?」男人冷冷淡淡道,「你同我再什麼見?」
江瑟靜靜看向窗外,說:「就字面上的意思,當初說好了的,我們就只搭一程路,現在路走完,我們也該結束了。」
話音剛落,手腕猛地一股巨力襲來,緊接著腰身一緊,她整個人被他按在腿上。
男人黑沉沉的視線壓著她,冷著聲問:「你扔塊垃圾都得有個理由,說吧,我做了什麼叫你要結束這一程路。」
后座的擋板早已升起,黑黢黢的車窗攔下大部分光亮。
愈發顯得車廂昏暗逼仄。
他雙臂桎梏著她,兩具身體緊密相貼,近得連心跳聲都仿佛藏不住。
他身上的氣息咄咄逼近。
江瑟掙扎著要從他腿上下來,可力量懸殊,陸懷硯冷著臉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神色沒半分鬆動。
「放開我!」
「先把話說清楚。」
江瑟脾氣上來了,胸膛重重吸了一口氣,揚起個溫雅的笑,看著他道:「我從來不碰有主物,也不喜歡做無意義的糾纏,我希望我們就這樣好聚好散。說得夠清楚了嗎?」
「有主物?」陸懷硯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咬牙笑一聲,「你說說我之前住誰的屋子,睡誰的床,又天天被誰操。」
他唇貼住她耳廓,一字一句問她:「不都是你麼,江瑟?你牙齒豁出的印子都還在我肩膀留著,怎麼,你連你的所有物都不碰了?」
他唇息熾熱,嗓音壓抑克制,帶著風雨欲來的慍怒。
江瑟聽他說起肩上的牙印,恍然記起他肩上那個滲著血的牙印,記起那晚他們彈的曲,以及他朝她走來時說的那句「我來做你的左手」。
骨肉里的尖刺瞬間消散,怒氣就這樣銷了聲匿了跡。
她也不掙扎了。
眼睫靜靜垂下,聲嗓一霎變得平靜:「我不會同你結婚,而你遲早要結婚。我們說好的,等哪天誰要訂婚了、誰有喜歡的人了或者誰不想繼續了,便結束。」
車廂里一陣死寂。
半晌,陸懷硯沉聲道:「從誰嘴裡聽說了我和關家的事?岑禮,郭淺還是你小姑姑?」
他哂笑,「江瑟,我想沒想過要同關嘉頤聯姻,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不是同關家也會有別的家族,現在結束是最好的時候,對你對我都是。我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好聚好散不好嗎?」江瑟輕聲說,「我該回去了,你鬆手吧。」
她說得雲淡風輕,結束一段感情就跟飛花摘葉一樣灑脫瀟灑。
陸懷硯胸腔堵得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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