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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話說得怪異,不像是問話,更像是自問自答。

  幾名設計師齊齊低下了眼,眼觀鼻、鼻觀心。

  而季雲意似是到了這會才覺察出江瑟異常蒼白的面色,她端詳著江瑟,很快眸光微轉,看向屋子裡的其他人。

  「你們先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季雲意親自拿過禮服,讓江瑟穿上。

  母女二人立在梳妝鏡前。

  黑色禮裙將鏡中的少女襯得如同一朵開在黑夜裡的白山茶,聖潔且高貴,搭著江瑟此時蒼白雪的面龐,又隱隱帶了點破碎感。

  「瑟瑟,你的笑容呢?」

  江瑟聞言,唇角輕揚,扯出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

  季雲意這才露出滿意之色:「剛去書房了?」

  「是。」

  季雲意眸中霎時有瞭然之色,卻沒問江瑟去書房找誰,只是問她:「傅家送來的玉鐲,你自己戴,還是我替你戴上?」

  二選一的問題,結果卻只有一個。

  這手鐲她今晚必須戴。

  視線下移,江瑟看向梳妝檯上的玉鐲。

  那是個玻璃種綠翡翠,水頭剔透,玉質鮮艷,據說是初期傅家從拍賣行拍下來的古董。

  送這麼個手鐲慶賀江瑟成年,足見傅家的誠意。

  江瑟知道戴上這手鐲意味著什麼。

  也知道,她有戴上這手鐲的責任。

  她抬眼問季雲意:「是您吩咐哥哥去找陸懷硯的嗎?」

  「你哥哥不希望我們為了一個合作就犧牲你的婚姻,他同我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雖沒說你喜歡的人是誰,」季雲意輕輕一笑,「但瑟瑟,這兩年你跟著阿禮往陸家跑過多少回了?若不是喜歡陸懷硯,以你的性子,怎會陪陸老爺子看你一貫不愛看的京劇?陸家好是好,但陸家那孩子——」

  意識到她即將說的話是不合時宜的,季雲意掐斷話頭,徑直越過江瑟,拉起她的左手,將玉鐲往她纖細的手腕里套。

  「既然知道了陸懷硯對你無意,你也該認清現實了。明智的放棄勝過盲目的執著,傅雋是個很好的選擇,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岑家。」

  季雲意輕按住江瑟的肩,示意她看鏡子。

  「瑟瑟,別忘了,你姓岑。」

  別忘了,你姓岑。

  江瑟望著鏡子裡那兩張完全不相似的臉,思緒因著這話滯了一瞬。

  不,不對。

  她不姓岑。

  她是江瑟,不再是北城岑家的岑瑟。

  -

  黑黢黢的屋子裡,遮光窗簾拉得嚴絲合縫,沒漏進半點天光。

  江瑟在黑暗中睜開眼。

  思緒滯澀幾秒,她很快意識到她又做夢了,這次的夢比較懷舊,居然是她成年禮那日。

  已經多久不曾夢見過十八歲的自己了?

  那時的她還是岑瑟,還是岑家的掌上明珠。

  而那會的傅雋也還沒死。

  隔著窗簾,屋外的天色無從得知,江瑟只好從枕上抬起身,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

  五點五十九分,離設定的鬧鈴還有一分鐘。

  沒一會兒,伴著鬧鈴聲響,一條備忘錄從Calender里彈出——

  【晚八點,北城國際機場,接岑喻。】

  江瑟摁滅手機。

  在黑暗中,緩慢地舒出一口氣。

  岑喻是江瑟的學妹,也是岑家真正的金枝玉葉。

  將岑喻接回岑家後,她們錯位了二十三年的人生,也即將回到正軌。

  第2章 沒空

  臨近十月,北城的天色比往常暗得快,不過六七點的光景,便只剩幾撇淡紅的光,像洇在暗藍綢緞里的幾筆嫣紅染料。

  江瑟剛坐進車裡,郭淺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瑟瑟,我快被朱茗璃氣瘋了!」

  「她怎麼了?」怕影響劉叔開車,江瑟拿出藍牙耳機戴上,「與我有關?」

  「不同你有關我能這麼氣?」郭淺氣到聲音發抖,「她拉了個微信群,在上面叫你江恩熙,還說你鳩占鵲巢、恬不知恥。你說氣不氣人?那些破事兒關你屁事!她以前還偷偷罵你是bitch,我都記著呢!等我他媽回國了,我立即替你報這個仇!」

  江瑟挑眉:「江恩熙?」

  郭淺:「就一古早韓劇里的女主角,那女孩兒是一假千金,後來得癌症死了。」

  江瑟:「……」

  郭淺狠呸了聲:「瑟瑟,她們在詛咒你死!」

  「……」

  比起氣急敗壞的郭淺,江瑟反而沒什麼生氣的情緒。倒不是因著她是個脾氣多好的人,不過是覺著這些話實在沒意思。

  這世間人情本就有冷有暖。

  春風得意時給你錦上添花的與落魄時朝你落井下石的時常是同一批人。

  眼下她不再是北城岑家的岑瑟,總會有那麼些人逮著機會踩一踩她這隻假鳳凰。

  在微信群里明目張胆譏諷幾句,算是踩得輕了。

  江瑟本是懶得搭理的,但那幾位既然惹毛了同她一個鼻孔出氣兒的郭淺,她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

  一分鐘後,她被郭淺拉入小群。

  思忖幾秒,江瑟在群里發了條消息:【來吧,說說看,我是怎麼鳩占鵲巢、恬不知恥的?歡迎你們暢所欲言,我好截個圖發個圈,讓所有人熱鬧一下。】

  大抵是沒預料她這當事人會來這麼一出,群里一時安靜得詭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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