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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聲線低沉悅耳,帶著微微沙粒感繚繞在耳畔。他說話時,她也能無比近距離地看清喉結上下滾動的弧度,感受到他緊實胸膛的起伏,莫名地蠱惑人心。
明明懷裡還在摟著她,卻依然能遊刃有餘地和車外的人談生意,大概是因為霍聿深的定力確實比普通人要強上許多。
饒念的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升起熱意,她垂著眼,只能努力減輕呼吸的幅度,強迫自己的目光別再看向不該看的地方。
車外,察覺到霍聿深是有意為難,蔣家澤的笑容已經有些僵硬,卻還是不得不露出討好的笑容:「霍董,審批過幾天一定能下來,到時候...」
聞言,霍聿深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其他的審查文件,希望蔣總也能一併補齊。」
男人的語氣不容置喙,那陣迫人的威壓感瞬間襲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跟著凝結起來。
意識到霍聿深是存心為難,蔣家澤額頭滲出汗珠來,後槽牙都快被咬碎,壓抑著脾氣卻不敢發作,面上仍然不敢表現出半分。
他只能殷勤地點頭:「是,我明白。」
饒念還是第一次見蔣家澤在人前如此卑微討好的一面。
她忽然覺得說不出的解氣,有一種想掀開頭上蓋著的西服,狠狠羞辱回去的衝動。
果然,權勢地位就是好東西,能看見自己厭煩的人卑躬屈膝,讓饒念因為訂婚而壓抑至今的鬱氣總算得到幾分紓解。
看見他項目不成,饒念甚至還想大罵一句活該。
車外的人終於不敢再有任何異議,這次終於安靜了。
等到車窗完全合上的那一刻,饒念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
頸後的束縛消失後,她呼吸微顫,把頭頂蓋著的西裝拿下來,才驚覺此刻的距離有多曖昧。
男人的下頜線清晰分明,眼眸漆黑深沉,像是墜了一處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的長睫低垂著,半掩住那雙漆黑幽深的眸。
剛剛她甚至也感覺到了男人的吐息加重,周圍的氣息浮動暗涌,呼吸交纏升溫,升騰出一絲危險。
饒念只能故作鎮定,耳根的微紅卻出賣了她。
她下意識咽了咽喉嚨,輕聲說:「謝謝霍先生。」
霍聿深的身體靠回椅背,嗓音隱隱透著幾分喑啞:「舉手之勞。」
男人很有風度,哪怕是剛剛過近的距離,他的動作也不曾逾矩半分,依然冷清自持。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遠離了他的氣息,饒念才終於覺得自己可以重新呼吸了。
她卻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頰已然染上緋紅的顏色,宛如白瓷的肌膚仿佛鍍上了一層晚霞的顏色,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停留。
霍聿深輕掃了一眼她從脖頸紅到耳後的肌膚,慢條斯理地開口:「饒小姐看起來好像很心虛。」
心虛?
她心虛什麼,又不是和人偷情。
男人的話頗耐人尋味,饒念坐直身體,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心虛。
她輕咳一聲:「霍先生說笑了,我只是不想看見他而已。」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漫不經心道:「不想見,那就不見。」
車外,蔣家澤已經走了。
饒念抿了抿唇,抬睫直視著霍聿深,問出剛才心底的好奇。
「霍先生不想和他合作,為什麼不直接拒絕他。」
她問得直接,不藏不掩,一雙透亮的眸子望著他。
聞聲,霍聿深盯了她幾秒,唇角忽而勾起一點似有似無的弧度。
他撩起眼,興味盎然地盯著她,淡聲反問:「剛剛不是看得很開心?」
聞言,饒念眨了眨眼,表情流露出一絲錯愕。
他怎麼知道的?明明他都根本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可他卻知道她看見蔣家澤吃癟的樣子,心裡很解氣痛快。
難不成...
腦中忽然一閃而過某種可能,饒念眼睫輕顫地抬起,有些不確定地望向他,卻恰好撞進男人的視線里。
霍聿深垂眸盯著她的眼睛,嗓音極為低沉緩和。
「下一次受了委屈,不要躲在甲板上吹風,會生病。」
話落的瞬間,饒念的指尖一蜷,心臟好像忽然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
她的呼吸下意識屏住,喉嚨間泛起難以言說的癢意。
原來真的是為了幫她出氣。
氣氛安靜下來,四下無言。
他從始至終不曾逾矩半分,仿佛目的僅僅在於提醒她不要吹冷風而已。
但又好像不僅於此。
她能夠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好像某些領地正在緩慢被人侵入,卻沒留下可以被捕捉留證的痕跡。
饒念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瓣,剛想要再次開口,就被車外等著的司機打斷。
「霍董,時間差不多到了。飛機已經準備好了。」
對話被打斷,饒念只好收了聲。
車門打開,霍聿深下了車,不忘交代司機一會兒開車把饒念送回去。
蒲川將西裝外套遞過去,男人不疾不徐地整理好袖扣,再次恢復到應有的端方持重,高不可攀。
饒念注意到他身上原本整潔無比的襯衫上也被她壓出了細微的褶皺,破壞了本該有的一絲不苟。
看著男人落拓挺拔的背影,饒念忽而心念微動,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叫住他:「上次的西裝還在我家裡,霍先生什麼時候方便,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