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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著腦袋,死氣沉沉,一向湛然的雙眸也失了神采。

  髮帶已經松落,滿頭髮絲亂糟糟地披在肩頭,也有幾縷散落眼前,凌亂不堪。

  她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捧上燕饒的臉,想要將他臉上沾到的泥土擦掉,卻因為那泥土混雜了眼淚,越抹越髒,越抹越亂。

  「對不起……」

  祝雲梨有些心慌,另一隻手摸向腰間,想要掏出一方錦帕來,將自己不慎抹開的泥暈擦拭乾淨。

  還未等她摸到錦帕,撫在燕饒臉頰上的手卻被輕輕握住,然後送遠了些。

  她愕然,停了動作,只是任那隻微熱的手握著她的手腕,一動不動,卻驀地手腕一涼。

  燕饒好似觸碰到了什麼不該觸碰的東西,猛然收回了手。可他方才爬到燕珏面前,手掌早已被碎石劃破,血混著土,沾了許多在祝雲梨的皓腕上。

  他覺得好刺眼,忙用手背去擦,卻將祝雲梨的手腕弄得越來越髒。

  祝雲梨拉開他的手,緊緊握著:「別擦了。」

  燕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話,默默將手抽出,在自己衣袍上狠狠蹭著,好像不知道疼一樣,要將掌心上混了泥土的血肉盡數刮去。

  「你做什麼?」祝雲梨慌忙制止他,將他的手掌攤開放到眼前,已經血肉模糊。

  燕饒縮手,不想給她看。

  「你不疼嗎?」祝雲梨手下使力,不讓他將手收回去。

  「疼。」燕饒啞聲道,死死盯著祝雲梨的手腕,「可我不該把仙子的手腕弄髒……」

  他抬眸,目光中儘是歉意:「仙子跟我不一樣……對不起……」

  祝雲梨心上一陣刺痛。她只能握著燕饒的手腕,試圖讓他明白,她從未嫌棄過他。

  「沒什麼不一樣的,你我都是血肉之軀,都對萬物心存善意,也從未害過人,這就夠了。」她聲音微顫,「這就夠了……你莫要傷害自己……」

  燕饒怔怔地看了她許久,爾後不再掙扎,任她抓著手腕,低聲應道:「是……仙子。」

  *

  魔族眾人離去,蘇檀便走到蘇儀面前:「可有受傷?」

  「父親放心,女兒無礙。」蘇儀溫和一笑,「父親果然還是信了祝家仙子的話,及時趕來了。」

  蘇檀瞥了祝雲鶴一眼:「胡說,為父是擔心你的安危。」

  蘇儀微笑,不置可否。

  她想起方才祝雲鶴攔著她殺燕珏一事,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替他瞞下來。

  祝雲鶴抱拳行禮道:「蘇掌門帶領仙門眾人一路舟車勞頓,不若暫且留宿青鸞山,稍作歇息,擇日再回醉仙谷。」

  「那便打擾了。」蘇檀一口應下,「有勞祝掌門將那燕氏餘孽帶上青鸞山,先行關押起來。」

  「雲鶴明白。」

  蘇檀看向燕饒那邊:「令妹和那燕饒的關係,恐怕確實不一般。」

  祝雲鶴也看到了,只覺眼前一黑,胸中燃起一股無名火,恨不能衝過去將雲梨拽起來。

  他強自壓下衝動:「蘇掌門說的哪裡話。雲梨身負青鸞血脈,天生情竅難通,更何況仙門中青年才俊不知凡幾,她怎可能對那小子動情?」

  「難不成令妹對身邊仙侍都這般關心?」蘇檀面上稍顯訝色。

  祝雲鶴暗自咬牙:「是……雲梨她待身邊下人皆是極好的。」

  「那便是蘇某誤會了。」蘇檀輕笑,「只是,祝掌門可莫要自欺欺人。」

  「雲鶴謝過蘇掌門關心。」祝雲鶴轉頭對二位長老道,「有勞二位長老,將雲梨和燕饒帶上青鸞山。」

  塵彧眼神複雜,定在那邊祝雲梨身上,沒有應聲。

  舒樾嘆口氣,正準備應下,卻被一個溫婉的女聲攔住:「二位長老,不若讓在下去吧。」

  蘇儀微微笑道,行了個禮:「在下有些話想同祝家仙子說,還請二位長老准允。」

  舒樾看向她身後的蘇檀,見他點頭,便同意了:「那便有勞仙子了。」

  祝雲鶴再次看了祝雲梨一眼,帶著蘇檀和仙盟眾人先行御劍往山上去。二位長老領了剩餘弟子,也御劍回山。

  裴越和戚柒想去看看燕饒,卻被塵彧一左一右拽了胳膊,硬生生拉上山。

  「師父……弟子只是想去看看他的傷怎樣了!」

  塵彧毫不猶豫地回絕她:「如今你二人切不可同他再度產生牽連,否則,逐出青鸞山。」

  戚柒從未見過師父這般嚴肅的模樣,立時噤了聲。

  裴越向下方看去,祝雲梨和燕饒二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漸漸縮小。

  護山大陣解除,他看見城內百姓紛紛開了門,望著天上御劍而行的他們,高聲歡呼著,感謝他們守護了這座城。

  城外起了一座墳,葬著不幸殞命的青鸞山弟子,不知他們聽了這滿城笑聲,可否於地下安眠。

  裴越想,一定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

  寫得我有點傷

  第23章

  午後的天愈發陰沉,似乎在等待一場驟雨,將周遭滯氣洗刷乾淨。

  待眾人御劍離去,祝雲梨摸出腰間錦帕,垂眸輕輕擦拭著燕饒血肉模糊的手心。

  燕饒啞聲道:「仙子,大家都回去了,我們……」

  祝雲梨沒抬頭,只應道:「無妨。」

  輕淺的呼吸拂過他的掌心,痒痒的,稍微緩解了刺痛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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