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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岃冷眼望著她, 用力將她推到一旁,自行上了馬車,沉聲吩咐喜顏:「走, 迴轉京城。」
喜顏忙應了, 朝身旁的幾個內侍說了兩句, 讓他們處理殘局,隨後便緊跟著殷岃上了馬車。
周窈窈咬著嘴唇, 趁馬車還沒起步前,狠了很心,又爬了上去。
殷岃正想命喜顏把她推下去,可還沒來得及張口,馬車便緩緩動了,要是此時推她下去,她肯定會狠狠摔上一跤。
他瞥了一眼女子瘦削的身體,抿緊了唇,偏過頭不看她。
周窈窈穩住身子,快步行到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每一次我死了,是你救我回來的?可是我明明都死透了。」
殷岃從來沒覺得「死」這個字這麼刺耳過,偏偏她還反覆提及,更顯得喑啞難聽。
他哼了一聲,沉聲道:「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質問朕?滾下車去,再放肆,朕真的會立刻殺了你。」
周窈窈愣住,她立在原地,垂下頭來,望著自己的腳尖發了一會兒呆,許久之後才道:「我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睛,直視著男人偏過頭去的半張臉,低聲道:「我一直以為,我回不去是因為我沒有完成隱藏的任務,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你。」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一雙僵硬的腿上,忍不住又想哭了:「這是你帶我回來,付出的代價,對不對?」
男人沒有望她,只吩咐喜顏:「命車夫停車,把她轟下去。」
話音未落,女子就大聲喊道:「我不走!」
她捂著臉,大聲哭了起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呀,你說我有什麼事不告訴你,難道你就告訴我了嗎?」
聽到此處,殷岃總算轉過了身子,直視正在哭泣的女子,啞聲道:「朕告訴你,有用嗎?你難道,就不會尋死了嗎?」
周窈窈一噎,冷風順勢鑽進了她的喉嚨,讓她打起嗝來。
這一幕,也是那麼的熟悉。
殷岃抿緊唇瓣,垂下雙眸:「你走吧,朕所付出的代價,都是朕應得的,與任何人無關,你走吧。」
他閉了閉眼,聲音決絕:「朕,不想再看見你。」
周窈窈的眼淚霎時間奔涌而出,她張了張嘴,想要告訴他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可是一說話,男人就像沒聽見一樣,根本不抬眼。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周窈窈試了好幾次,可是她說出的話,卻沒有一個人聽見。
喜顏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以為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嘆了口氣,又勸道:「娘娘,您下車吧。」
周窈窈猛地搖搖頭,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喜顏不由得慌張起來:「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殷岃聞言,瞬間睜開雙眼,看見她的情狀,立刻道:「愣著做什麼?快傳太醫!」
喜顏忙讓車夫停車,還不等他下車時,已經看見皇上一把拉過了周貴妃,讓她坐在榻上,緊蹙劍眉凝視著她。
周窈窈重重咳了幾聲,無奈地朝喜顏擺擺手:「不必喚太醫,這是懲罰。」
殷岃眉頭蹙得更緊,他冷聲道:「什麼意思?」
周窈窈望著他,面露苦笑,隨即朝自己的嘴巴指了指,示意殷岃聽她說話。
但殷岃分明瞧見,她的嘴巴沒有動,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男人立刻吩咐喜顏:「拿紙筆來。」
話音未落,女子的聲音又響起了:「沒用的。」
說著,她探出雙手,輕撫住他那雙有了微弱直覺的雙腿,低聲道:「我早已經試過了,寫了你也瞧不見。」
她抬起眼,望著那雙琥珀色的瞳仁,瞧見里面的冷漠終於散去,想笑,最終卻扯出了一個苦笑。
殷岃反手握住女子的雙手,她的骨節甚至隔著棉布硌疼了他的,但他卻不願意放,沉聲道:「莫非,你也是因為系統?」
周窈窈一怔,眼神里終於有了點光彩:「還真是系統啊,你適才說的時候,我才想起了原先你似乎因為這個詢問過我,沒想到還真是。」
說著,她卻垂下了頭,聲音輕輕地:「要真是系統就好了。」
她至少可以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要做什麼,不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說不定還能像男人一樣,有個金手指。
男人握住她的雙手緊了緊,又問道:「所以,你並不是自己想離開,是有什麼東西逼你這麼做,對不對?」
他抬起手,想要把眼前的女子重新摟入懷中時,卻見她搖了搖頭,低聲否認:「不是。」
男人剛剛抬起的手,倏然間又垂了下來。
他輕聲又重複了一遍:「不是?」
周窈窈忍著淚點點頭,抬起眼睛看他:「我要回家。」
殷岃又輕聲道:「莫非,只有你死了,才能回家嗎?」
周窈窈緊緊咬著下唇,重重點頭。
喜顏在一旁聽得瞪大了眼睛,適才皇上和娘娘說的那些話里有他從未聽過的詞,聽不懂也就罷了,可如今他們說的也沒什麼生僻詞,他怎麼還是聽不懂呢。
什麼死啊活啊系統之類的,明明皇上不信鬼神啊,怎麼感覺說的全是一些靈異志怪的東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