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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男人神色一凜,立刻出聲喚道:「順德!」
可還不等御書房裡間的門打開, 那床幔便拽著床頂上的幾根不算粗的橫樑落了下來。
殷岃行動不便, 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準備用身體硬扛,可等了片刻, 也不見身上有疼痛傳來。
他睜開眼, 看清眼前一幕時, 不由得愣住:「你……」
那女子雙手撐在榻上, 用單薄的脊背硬生生地扛住了那幾根橫樑,雖然不算粗,但打下來的力道絕對驚人, 遠非她一個瘦弱女子可以承受。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和神情, 但莫名有種熟悉之感, 似乎這一切,他曾經經歷過一般。
順德和席臨然聽見呼喚, 匆匆從外間踏入,手持燭台,當看清眼前一幕時也嚇了一跳。
順德去看護皇上,席臨然直接奔周窈窈而去,卸下她身上的橫樑時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可還好?先讓太醫瞧瞧吧。」
話音剛落,男人的怒斥聲就響起:「朕問你們,這是誰的傑作?能進出朕寢殿的人只有你們二人,莫不是你們二人商量好了?」
席臨然卸完周窈窈身上橫樑,把她攙扶到一旁,自己首先跪下道:「皇上,這一切都是臣的主意,您要是責怪便責怪臣吧,莫牽連順德公公。」
順德查看完皇上無礙後也急忙跪下:「皇上,這是奴才同席大人一同商議的結果,不可單處罰席大人一人。」
「好,好,好。」殷岃冷笑一聲:「你們兩人沆瀣一氣,莫非真以為朕不會處罰你們?」
說著,他望向一直垂著腦袋的周窈窈:「你抬起頭來,讓朕瞧瞧,席大人為何敢把你送到朕的龍榻上來。」
周窈窈聞言,咬住唇瓣,忍著脊背上的疼痛緩緩抬頭。
殷岃的目光直直射來,眼神微變。
周窈窈心頭一緊,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他莫非也有上一輪次的記憶,這是認出自己了?
不對,若是他有上一輪次的記憶,絕對不會第一個讓她出宮的,她必然不會不入選。
定了定心神,周窈窈重新迎上榻上男人的眼神,此時他的眼神已經變了回去,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過他們確實是陌生人。
「這不是白日的那秀女嗎?」
果然不記得她了,只記得她是白日的秀女,所以適才眼神才會變了變吧。
不等周窈窈傷感多久,面前的男人突然臉色白了白,下一刻,他便捂住自己的心口緩緩倒了下去。
順德席臨然匆忙撲上前,一個熟練地從皇上衣衫上的一個小兜內尋出藥丸餵他服下,一個忙跑去外間,命人喚太醫速速進來診治。
周窈窈愣愣地立在原地,他的病,居然這般嚴重嗎?
他先前還說自己憊懶,身體不好,要讓她每日早晨都去同他一道練武,可眼下,他連自己行走都做不到,更別說隨時隨地會犯病,怕是再也沒有帶她一起練武的機會了。
太醫很快便進來了,查看了一番後搖搖頭,低聲道:「皇上這是舊疾了,臣再去開些安神定心的藥,不過只能緩住發病過程,先讓皇上好好休息吧。」
說完,太醫寫了個方子讓一旁的小太監去抓藥熬藥,又到了周窈窈身邊,朝席臨然道:「席大人,可是這位姑娘受傷了?」
席臨然站在皇上榻旁點點頭:「勞煩太醫了。」
太醫擺手道:「無事,無事。」說著,讓周窈窈坐到一旁,用小銀剪剪開她脊背上的衣衫,露出了一大片的紅腫來。
太醫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厲害,對於女子來說,這般外傷已足夠嚴重,沒想到姑娘還能一聲不吭。」
周窈窈不知答什麼,於是垂著眼帘沒有說話,但遠處的席臨然卻偏過頭,帶著沉思望了她一眼。
太醫給她敷上藥膏,尋了件外袍給她披上,又將剩下的藥膏交到她手裡,低聲囑咐:「每日敷上三遍,十日內不得沾水,十日後再敷一個月,便可好了。」
周窈窈應下,朝太醫道謝。
在周窈窈診治的間隙,殷岃慢慢從疼痛中緩過神來,低聲喘著粗氣,硬撐著直起身子,望向她。
「這女子,也是同你們商量好的?」
順德連忙搖頭:「皇上,奴才不認識這位姑娘,不過說來也怪,席大人提起這姑娘時,奴才看了一眼,便覺得她很是面善,就像是曾經見過的一般。想到您這般年歲了還未曾與女子相處過,便與席大人自作主張了一把。」
說著,順德跪了下去:「皇上該如何處置,奴才都認了,但是哪怕殺了奴才奴才也要說,您身邊啊,真得有個人了,不然禮部尚書那邊,都能把您煩死。」
殷岃瞪了他一眼:「居然敢做朕的主張了,真當朕不會處置你嗎?」
他深吸一口氣,咳嗽了幾聲:「傳朕旨意,貶順德為五品太監 ,即日起去御藥房掌藥,席臨然,貶為五品參議,十年內不准再入內閣。」
順德輕嘆一聲,朝殷岃叩拜道:「奴才謝皇上恩典。」
席臨然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也是拜伏在地,朝殷岃磕了磕頭:「謝主隆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