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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大的雨,就算靜安宮宮門的守衛們穿著蓑衣,也有些難以支撐。他們遠遠地看見有人來了,連忙上前詢問,好尋機會,將人引到宮內去,也好有機會避一避雨。
但當他們走近一看,不由得面面相覷,又往後退了兩步,大聲道:「貴妃娘娘,請勿往前走了,皇后娘娘回來時特意交代過了,不見您。」
「是嗎?」
周窈窈冷笑一聲:「那便請二位告訴她,要是不見我,她永遠都沒辦法再見到她相見的人。」
說完,周窈窈也不繼續往裡面去了,就那般等在雨里,眼睛盯著守衛們進去傳話。
守衛二人相視望了一眼,長嘆了一聲,這才往殿裡去,通報皇后。
不多時,守衛出來,朝周窈窈行了一禮:「貴妃娘娘您進去吧,皇后娘娘在大廳里等著您呢。」
周窈窈這才朝他們點點頭,同芽春一同邁了進去。
進靜安宮時,周窈窈還有些感慨。
她在此處也來了許多次,大多數時候都默默地坐在末首,安安靜靜地等著給皇后請安,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她會以這種心態這種身份,與皇后談話。
她大步入內,皇后正端坐在佛像旁用茶,見她進來,抬起眼,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客客氣氣地道:「貴妃來尋本宮,可有什麼要緊事?」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
周窈窈笑了笑:「就是把您害死了席大人的夫人一事告訴了席大人,您猜猜看,席大人怎麼說?」
皇后低下頭又抿了一口茶,低聲笑道:「貴妃真是小門小戶出身啊,沒有證據的事也隨便亂講。」
周窈窈並沒有因為皇后的話而感到生氣,她今日來的目的,已經快要完成了:「皇后娘娘謬讚了,您做的事,怎麼可能瞞得過身邊親近的人。席大人說了,其實他一早便有察覺,但是看在家中族親的份上,多年間一直欺騙自己忍耐下來,如今他也無法再欺騙自己了,將全力搜查證據,讓周夫人沉冤昭雪,把您送入大牢。」
「啪嚓」一聲,皇后手裡的茶盞落在了地上。
皇后淡淡地吩咐人將碎瓷清掃到,一邊起身,朝周窈窈道:「周才人,才當了兩日貴妃,你便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了,還是快些回去吧,皇上的聖旨,怕是馬上要送到宜齡殿去了。」
周窈窈朝皇后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說得對,您好生歇著,臣妾先行回殿了,也不知道下一次來見您時,您是不是還在這靜安宮裡。」
說著,她也不回頭看皇后,轉身便帶著芽春往外走。
待出了靜安宮,周窈窈長出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
芽春不明所以,忙問她:「娘娘,什麼結束了?您是打算不再插手這件事了嗎?若是不再插手,是不是能去同皇上解釋了。」
周窈窈緩緩搖頭,眺望遠方,任由碩大的雨點打在自己身上。
她喃喃低語:「再等幾日,一切便都要結束了。」
她數次的輪迴,她動過的心,都將會塵埃落定。
只是在此刻,看著漫天的大雨,她卻生出了些許的迷茫之感。
她伸出手,主動去接傘外的雨水,感受著雨水打在手心裡的感覺,低聲道:「有時我都搞不清了,到底這是不是虛幻的世界。」
為何一切都那麼真實,包括她此時的輕鬆和難過。
再不回去,她真怕自己會迷失在此。
*
「皇上,皇上,您慢些,您等等奴才,奴才跟不上了。」
順德氣喘吁吁地在後面跟著,他的力量早已撐不住手中的油紙傘,乾脆將傘甩在地上,全力去跟尋皇上的腳步。
但殷岃就像完全記不起他這號人一樣,大步繞過御書房,去往上駟院。
因為下雨,上駟院的馬匹全部都栓在了馬棚了,包括皇上平日總騎的那幾匹。
殷岃疾步上前,扯開其中一匹的韁繩,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順德遠遠瞧見,連聲喊道:「快!快跟上!跟上皇上!」
說完,他也想疾步跟上去,可卻一猛子坐到了地上,便再也起不來了。
殷岃騎著馬,直直地往宮外而去,衣衫和髮髻早已被大雨淋了個透,可他卻毫不在意,只隨意抹了一把臉,接著便狠狠抽了一下身下的駿馬。
駿馬吃痛,哀鳴了一聲,接著瘋狂地衝出宮門,在街道上狂奔起來。
禁軍們遠遠跟著,想要驅馬上前,可皇上的坐騎和騎術哪裡是他們能比的,不但沒有靠近,反而越落越遠。
正在此時,打頭禁軍忽地臉色大變,大喊道:「皇上!危險!」
城中不知何時忽地衝出了許多人來,朝皇上包抄過去,不過看得出來他們也是臨時起意,連隊形都沒有排好,若不是人多,並不會構成威脅。
打頭禁軍話音剛落,便見皇上已經以韁為鞭,狠狠地抽在了這些人身上,那些人雖人數眾多又有武器傍身,一時間卻根本進不了男人的身。
可惜下一刻,男人手上的韁繩因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量而斷裂,他只能拍打自己身下的駿馬,讓其能夠更快地衝出重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