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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先前咱們挖出的河沙暗線,順著此線挖到了他們的冶煉兵器之處,殷峁布局的軍火庫,已盡在掌握,就算他們擁立殷峁,也只是自尋死路。」
說著,席臨然遲疑了些許。
殷岃瞥他一眼:「講。」
「不過,先前殷峁便在為與南越和談布置刺殺線,對此我們了解不多,就怕他走投無路之時用此暗線。」
席臨然緩緩道:「臣擔心皇上安危啊。」
殷岃面色不變:「無礙,這些宵小伎倆,還不至於讓朕放在眼裡。」
「一個一個,拔掉朝中的那些人吧。」
席臨然應是,卻遲遲沒有退下。
殷岃蹙眉:「你總是這般,有事便說。」
席臨然這才道:「皇上,臣聽說,您似乎有遣散後宮之意?禮部尚書一向與臣不和,但前些日子卻給臣來了書信,讓臣勸您三思。」
殷岃冷哼一聲。
順德見狀,忙斟了杯熱茶送至殷岃手邊,換掉了原先那盞溫熱的。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叩上茶盞,叩了片刻後才緩緩道:「你,是何想法,但說無妨。」
席臨然微怔,垂下眼帘:「臣自然是支持皇上的。皇上日夜辛勞,一邊四處巡查,一邊與外邦和談,一邊還要處置朝堂,如今的大郢,雖然還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臣知道,假以時日,必然會遠超先帝在時的景象。」
說到後面,席臨然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如今,您已不用為前朝在後宮上費心了。」
「哪怕朕要廢后?」
席臨然沉默片刻,頷首道:「皇后娘娘平日不理俗務,若不是家族蔭庇,確實也當不起皇后之位,若皇上已下定決心,那臣願意去見舅父,說服他。」
殷岃望著他,久久不言。
許久後,他才緩緩道:「你似乎總是這般沒有私心,朕有時覺得,你像一個聖人。」
此言一出,席臨然忙拜伏叩首:「皇上謬讚,皇上才是天下至聖,臣只是為了皇上著想,為了天下著想罷了。」
「起身,不必如此。」殷岃揮手,讓順德將席臨然扶起。
他盯著面前的臣子,輕嘆一聲:「待回京後,你與朵顏便要成婚了。有什麼想同朕提的,但說無妨。」
席臨然露出一個苦笑:「臣沒什麼想提的,能娶公主,是臣的福分。臣一定為皇上守好朵顏公主,絕不讓吐蕃與大郢的關係出現阻礙。」
殷岃頷首:「守住她,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辛苦了。今日朕便擬書一封,命工部修繕席府,加固府牆。」
席臨然應下:「謝主隆恩。」
殷岃「嗯」了一聲,命他退下。
席臨然行了禮,掀開車簾,正要往外走時,正巧碰見周窈窈穿了件紅色的襖子,往馬車上來。
襖子圍了一圈白色的兔毛,將她一張小臉襯得更小,紅色又很襯她,打眼一瞧,像是畫裡走出的年畫娃娃。
他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聖人?他若真是聖人,便不該這般不知廉恥。
皇上當真看錯他了。
在周窈窈到他面前前,嘴角的那點嘲意便以消失不見,席臨然含笑朝周窈窈行了禮,得了她一個笑眯眯的回禮後,才緩步朝自己的馬車上去。
周窈窈「噔噔噔」跑上馬車,清脆地喊了一聲:「皇上!」
殷岃頭都不用抬,光聽見那腳步聲便知道是她來了。
他將席臨然適才送來的書信放入書案下的暗櫃裡,又提起硃筆,批閱面前的奏摺:「你自己先待著,朕還有許多摺子。」
周窈窈不滿地噘起嘴:「這些人怎麼這樣啊,都過年了還那麼多事。」
不過她也只是隨口抱怨一句,心中是明白的,若是過年時朝廷不忙碌,那苦得便是百姓了。
說完,她便待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著殷岃,可眼見著天都要黑透了,殷岃面前的奏摺還有許多,她未免有些著急起來:「皇上,要麼明日再批吧,不然就趕不上時辰了。」
什麼時辰?果然還是跟個孩子一樣,要等著時辰過年嗎?
殷岃頭也不抬,手下批奏摺的速度卻快了些:「無事,正好守歲。」
周窈窈見狀哼了一聲,歪過頭去,卻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片刻,一陣奇怪的聲音的響了起來,周窈窈一把按住肚子,耳根紅了紅。
殷岃終於抬頭瞧她:「你若是餓了,讓順德擺好膳食,自己先用。」
「不。」女子斬釘截鐵地道:「臣妾一定要等您。」
殷岃瞥了她一眼,乾脆直接喚順德擺飯。
順德瞧了周窈窈一眼,露出一個苦笑:「才人您先讓讓,奴才去安排人擺飯。」
周窈窈只得讓開。
趁著順德、皇上都沒留意,她給身後的芽春使了個眼色。
芽春會意,立刻下了馬車。
因著是除夕,菜餚的品類比平時還要豐富許多,順德命人在書案前又支了張桌子,待皇上批完奏摺,便能馬上用膳。
但他請周才人用膳時,周才人卻只是不吃,反而神色鄭重,仿佛在聽外間有什麼響動。
皇上都勸不動,順德也無法,只得在一旁侯著兩位主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