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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岃許是有什麼事要處理,他下樓時,隨行的幾個小太監一人抱了厚厚一籃子物件,周窈窈打眼一瞧就看出來了,那籃子裡不是奏摺就是書信,抑或是當下文人之間流傳的時文。
男人緩步行到她身邊,淡淡道:「走吧,上車用膳。」
楊賢妃識趣地道:「臣妾身患眩疾,怕一會兒犯了驚擾到皇上,臣妾先行退下。」
待殷岃首肯之後,楊賢妃便帶著侍女,「倏」地一下不見了。
周窈窈又上了那輛寬敞的御用馬車,已快冬季了,馬車中用不上冰鑒,倒是鋪了厚厚的一層毛毯,瞧上去就舒服,要不是有人瞧著,她甚至想上去打個滾。
她一猛子扎到比夏日更加柔軟舒適的榻上,等著順德命人將早膳擺到殷岃平日用的那張書案上。
趁著這點功夫,她好奇地問緩緩在她身旁坐下的殷岃:「皇上,咱們現在是要去西海嗎?」
殷岃頷首,伸出手幫她正了正身子,以防她掉下去。
「先前臣妾聽朵顏提起過,可咱們不是都與吐蕃簽了合約了嗎?您還去西海做甚?」
見殷岃瞥了她一眼,周窈窈又縮了縮腳:「臣妾沒有干政的意思,只是好奇問問。」眼看要入冬了,她想估摸還有多久才能迴轉京城。
殷岃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朕同你說過的話,你是不是不記得?」
周窈窈一愣:「怎麼可能,您說的我都記得呢。」
殷岃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表示不信,他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搞得還挺神秘。
周窈窈也不問了,目的地不重要,反正她能一路上慢悠悠地瞧著風景。
西海地處綠洲中,環境比河源好上不少,雖然都是西部邊陲,但西海卻很有幾分江南的味道,一路行去,路上柏樹成林,瞧著便讓人心情大好,想來西海的百姓,也要比河源的富裕許多。
同朵顏一路奔向邊境的那段日子,周窈窈日日都能在路邊看見好幾個面黃肌瘦的乞丐,有的獨自一人,有的拖家帶口,朵顏見狀還見怪不怪,說當時剛秋收完,乞丐這般少也算正常,冬春交接之際要比她看見的多上數倍不止。
想到這,周窈窈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身旁的男人,見他手中硃筆不停,稍稍安心了一點。
無論如何,總是有人在做事的,像她這種人,還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不給社會添麻煩就行了。
她斜靠在榻上,捏了會兒衣角,復又抬眼望向窗外。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隨後又緩緩沉了下去,露出一片霞光。
聽到身旁的男人起身時,周窈窈才反應過來,居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天的功夫。
「想什麼呢。」
「發呆。」周窈窈老實交代,忽然間,她想起了一事,仰起臉問道:「皇上,您生辰是什麼時候啊?」
宮中好像從未給皇上辦過生辰,理論上來說,這般大的事,不該一點風聲都沒有啊。
書裡面好像提過兩句,但是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聞言,殷岃拿著杯盞的手一頓,淡淡道:「正月初一。」
周窈窈瞪大眼睛:「不愧是皇上,連生辰都是最拔尖的。」
但殷岃面上卻沒有流露出笑意來,只「嗯」了一聲,復又在書案前坐下,批他的奏摺了。
周窈窈只當他是因為政務繁忙累著了,也沒有放在心上。
又行了一天一夜後,車隊終於緩緩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泥房前。
不過這泥房與旁的房子相比還是有點特別的,門口種了不少花樹,想來這主人是個不愁吃穿的,與其他的百姓不一樣。
殷岃先行下車,命順德提了不少物件跟上,過了許久後,才派人來喚周窈窈一同下去。
皇上居然如此重視這屋子的主人嗎?
周窈窈一邊想著一邊進屋,剛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藥材香味。
她眼睛一亮,終於想起來,皇上帶她來這里做甚了。
第50章 看病
果然, 再往裡走,藥味越濃。
順著指引,她進屋後往左一直走, 走到頭時掀開門帘, 殷岃和順德正在屋中, 與之一同的,還有一位老者。
那老者鬚髮皆白, 正在笑呵呵地同殷岃說話,見她進來, 立時緩步起身上前:「這就是病人了吧?」
周窈窈應了聲, 往前兩步。
老者讓她在一張細麻繩編織成的橫榻上躺下,把雙手埋在一旁冒著熱氣的細沙中,隨後拍了拍手, 隔著一層細綢, 撫上周窈窈的腰部。
周窈窈立時屏息凝氣,不敢動彈。
她感覺到那兩隻手像兩把鐵鍬,在她腰上, 這裡敲敲, 哪裡打打, 停頓片刻, 敲擊的力度由淺到深又由深到淺,雖然不疼,但是卻有些催眠。
如此敲擊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 周窈窈挺直身子挺地肉都酸了, 才聽老者長出了一口氣, 又緩緩地坐到一旁的小榻上歇息。
年齡大了,站一個時辰著實夠嗆, 周窈窈看著老者飲了一壺茶,又歇息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恢復了剛剛給她看病時的神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