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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宗暗暗鬆氣,還好幫將軍拖住人了。

  也不知道將軍為什麼,明明聽到荊燕要來的消息,嘴角就不自覺地勾起,卻還是繃著臉去找馬暨忠理論,據理力爭不讓她來送糧。

  陳宗很不理解,不過那都是戚篤行的吩咐,他只管照做就好了。

  荊燕被他突然這麼一夸都不大好意思了,她笑了笑,心裡敏銳抓住了「常念叨」這幾個字。

  分別了這些日子,原來他也總是想起自己嗎?她心裡有些竊竊不自知的喜悅。

  一邊的荊鴻和她心有靈犀,也抓住了陳宗話里的重點。他微微一怔,「戚將軍……何時認識我二妹了?」

  荊燕回看他二哥茫然的視線,這才想起來,自己到現在都還沒告訴過他,收留過戚篤行的事呢。

  而且哥哥來安平見他,戚篤行又正好要避開舊部同僚,所以也就一次照面都沒有打上過。

  「這事說來話長……戚將軍確實和我見過,」她補道,「有一段時間了。」

  荊鴻略微有些不悅,但面上仍是帶著笑意。戚篤行的事天驍軍里誰人不知?他回來前,在奎州甚至是全城通緝的身份,這樣的危險人物,二妹偏偏渾然不知攤上了。

  兄妹倆心裡都藏了些心思時,反而陳宗一拍腦門,對荊鴻提道:「荊主簿怎麼會不知道我們將軍認識荊娘子呢?將軍之前還幫你妹妹送過信!」

  「什麼?」這回輪到荊鴻驚訝了。

  他看了眼妹妹,又看了眼陳宗,發現了整件事的蹊蹺之處。

  「莫不是我妹妹在金縣時候的事?」荊鴻仍是有疑,「可送信人自稱姜維舟……」

  陳宗是個躁性子的粗人,見還沒說服他,急得快跳起來了,「那人是將軍!他前後寫過兩封,第一封送到一半還叫我拿回來,才換成了主簿見到的那封!」

  荊燕胸中怦然一悸。

  她知道,她託付給戚篤行的事,他一定會做到,是他救的她!

  荊鴻視線放遠,回憶道,「原是這樣嗎?那時我見並非姜兄本人的字跡,起過疑心,只是信中所言細節確實與我二妹處處對得上,我找人去查了才確信下來,還以為那信是姜兄另有緣故托人代筆。」

  「原來竟是勞戚將軍了?」荊鴻雙手抱拳,「我當向他行個謝禮。」

  聽完前後因果,荊燕耐不住好奇,「想問陳大人,那為何將軍寫了兩封,卻只送了一封?」

  陳宗撓了撓腦袋,「這……將軍說是落筆生疏,寫錯幾處就作廢了,不過第一封至今還在我那裡收著,反正都是給你們的,要不荊主簿與娘子先去我那邊落個腳,取回看看?」

  他是武夫出身,自己不識得幾個字,那兩封信在陳宗眼裡實在也沒什麼區別,拿給荊家兄妹證明是將軍的功勞才是最重要的。

  他隱約覺得,如果真是寫錯了,將軍怎麼會叫他幫忙收著?多半是想讓荊娘子他們看到。

  三人交換了眼神,快步去了陳宗的營帳,拿到了他所說的第一封信。

  荊燕不大習慣古代的繁體字,就先遞給哥哥荊鴻。

  誰知荊鴻越看,臉色越發複雜。

  荊燕一臉茫然,被他拉到營帳的一角,指著信上的字句,鄭重問道,「你可知道,他說如果我也無計可施,他會娶你來換你脫罪?」

  第45章

  天驍軍主帳中傳出的陣陣的激烈爭吵,外面值守的士兵也面色緊繃,嚴密視察著周圍,防範有人靠近偷聽。

  「馬暨忠!無論如何,打仗不許用女人孩子,是我在荊溪就同你定下的,」戚篤行的冷語振聾發聵,「再想贏這場戰,你也不該用這種下作手段!」

  「你明知道她手裡那東西的威力,此時若是在冀州,你還能說出這種話嗎?」馬暨忠也毫不示弱。

  戚篤行眼中一暗,「但你用送糧當幌子,騙她來這裡賣命,這是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替你去韃子的腹地里送死!」

  「沒有人比她更合適,」馬暨忠的語氣無可商量,「就這樣定下了,別忘了,現在我才是天驍的主帥。」

  聽到這句,本應怒火更甚的戚篤行反而輕輕一笑。

  營帳透出的光亮把馬暨忠的身形映得忽明忽暗,他卻覺得自己看這個人看得越發清晰。

  「暨忠,你我共事這些年,我知道你一心想向上爬,這是人之常情。我很清楚,現在你忌憚我又需要我,一路追殺我的事、做的那些戲在大局面前無足輕重,我不想與你計較,但有一條,你要用我來幫你守下奎州,保住你從我這裡搶來的位置,那就起碼按我的規矩來。」

  一席話說得馬暨忠青筋暴凸,又無法反駁。

  「不許用荊燕和她的那些機具去誘敵,那些是農民的寶物,要用來利國利民、為他們果腹的,不是你用來打勝仗的殺器。」

  「不就是要燒敵軍補給嗎,我做得了,」戚篤行平靜地望向對方,「而且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你的心腹大患也就沒了,一舉兩得。」

  馬暨忠看戚篤行像看到了一個瘋子,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說動了。

  過了良久,馬暨忠冷硬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我會撥一隊人給你。」

  戚篤行卻輕笑著回道,笑里都是冷意,「先祝馬將軍,前途順意,一路高升。」

  說完,他轉身大步從營帳中走出,外面天光大亮,他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恰好從指縫裡看到了被值守士兵攔在主帳外等候的荊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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