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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丹姝仔細排查了一下紅珠的記憶,慢聲道:「不是還留了一個嗎?」
她抬頭看向了南方,意有所指:「南方的將軍不是還活著嗎?」
寄紅珠瞭然,她想了想笑道:「要釣出他來倒也不難。寄姓雖亡,寄氏未倒。我在魔域,到底還是有幾個老朋友還能幫上忙的。」
自從寄紅珠叛變石無月盯上了他起,南方將軍便覺得自己每日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攻打醫谷一事就不說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們是被送去當炮灰的,結果也是如此,好在有淵骨背鍋,他這個壓陣將軍僥倖逃過一劫,活到了現在。
然而活到現在也不是什麼好事。
石無月自持身份,並沒有興趣玩什麼忠誠遊戲,所有人在他的眼裡都是棋子,活著喘氣的唯一目的便是服從他的命令——哪怕他的命令是讓你去死,你也得感激涕零地去死。
南方將軍已瞧出石無月喜怒無常的詭譎個性,恍覺這些年來魔域的太平原都是寄紅珠手筆,眾魔修對魔尊的尊崇與感念,其實是對寄紅珠的尊崇與感念——石無月本身,根本就不在乎魔域的死活。
可事到如今,南方將軍也沒有的選,他只能硬著頭皮走到黑,先活過今日再說。說到底,他本來就不是寄紅珠那樣的人,首鼠兩端、見風使舵才是他的本性,所以縱然石無月要求他送同胞去死、甚至折磨、摧殘同胞,為了自己活下去,他也會照做。
他只能照做。
從三月窟離開,南方將軍心中沒有半點成了魔尊心腹的喜悅,同僚自骨血中痛斥出的咒罵尤在耳畔,他們鮮血的腥味甚至浸透了他的袍甲。
南方將軍一路沉默,臉色並沒有完成了今日任務的喜悅,以至於他的副官連討好的吉祥話都不敢說。
直到兩人離開了金殿,聽見活人的喧囂嘈雜,那血味與咒罵似遠了些,他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副官見狀,連忙道:「將軍,封印破開後,酒館進了批凡間的酒,將軍要不要去嘗嘗?」
魔域被封五千年,什麼外界的東西都是稀罕物。
南方將軍雖然已經受命離開過魔域,可他哪一次出去不是焦頭爛額,哪有心思看看魔域之外與魔域有什麼不同?
聽見副官的話,他也來了點興趣,頷首道:「哦,是哪家酒館?去看看。」
副官連忙引著南方將軍到了家掛著紅幡的酒家,南方將軍一看這紅幡便頓住了,他神色不悅地看向自己的副官。
副官也知紅幡乃是北方寄氏所屬的店鋪,可魔域裡能比寄氏商行更厲害的也沒幾家。況且北方寄氏已經死了乾淨,縱然他們的附屬還在經營,這點經營又能和寄氏再扯上什麼關係呢?
副官低聲道:「將軍不必擔憂,這酒家的老板與寄氏並不熟悉,不過只是祖上承恩,方入了寄氏。寄氏一亡,他只會高興再不用分成,絕不會與叛徒有關。」
南方將軍有些猶豫。
他了解寄紅珠的影響力,不太相信寄氏的鋪子會真不在乎寄紅珠生死。然而他復又想想,如今寄紅珠生死不知,根本回不了魔域,北方寄氏遺留的財產確實已經與寄氏無甚關係了。
他哼了一聲,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也不知是這酒家確實隱忍還是正如副官所說,已不在乎寄氏生死,酒家瞧見了代替了寄紅珠作為主事人的南方將軍,表現地尤為恭敬熱情。
他不僅專門為南方將軍辟出了雅間,還供出了上清天的酒。
這位寄氏的掌柜道:「這是好不容易從交界地弄來的仙釀!整個魔域也就我這兒有這一瓶,如今皆獻給將軍,還望將軍日後在魔尊面前多多美言,切明我等忠心。」
南方將軍作為從前常對寄紅珠說這句話的人,自覺非常了解這位從屬的心理。
他點了點,大度道:「自是如此,你又不姓寄,沒什麼好怕的。」
寄氏的掌柜點頭稱是,直把南方將軍哄得心花怒放,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雅間。
而他一退出雅間,面上的神情便陡然一變,轉身對來接他的小二道:「主家要找的人到了,通知主家來人。」
小二頷首,在眾人不注意的角落敲了敲門。
屋內的紅珠接到了信息,轉頭對黎丹姝道:「魚上鉤了,丹姝,你能攪渾這水,讓我撈魚不被發現嗎?」
黎丹姝手握晨樞尺微微頷首。
她雙手捏訣,籠著一層淡淡金光的靈息如漣漪般蕩漾開。她的靈力也如水一般毫無攻擊性,寄紅珠甚至沒有察覺到靈力的波動,黎丹姝已然道:「好了。」
寄紅珠驚訝,她試探著下了樓,酒樓內賓客滿座,甚至不少喝醉的人正談論著秦嶺一戰,卻沒有人一個人瞧清她。
甚至還有來往的寄氏僕從瞧見她稱呼:「副官大人,您怎麼出來了,是將軍還有什麼要求嗎?」
寄紅珠嘖嘖稱奇,問黎丹姝:「你是改了這座酒樓所有人的認識嗎?」
黎丹姝點了點頭:「借著晨樞尺之力,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你得快點『說服』南方將軍,讓他跟我們走。」
紅珠聞言大笑道:「哪裡用得上一刻鐘!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夠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