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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成人時,根本不懂什麼是「愛」,只是覺得要是不表現的瘋狂些,大概不會取信於石無月。所以她剜丹自證、又跟隨其後,咽下所有憎惡仇恨借他的手來保護自己。
黎丹姝曾經以為,愛就是這樣瘋狂而愚蠢的,所以她如此扮演給石無月看。
可如今身在瓊山,看過月下的瓊枝、躺過捲雲台的星光,她恍然發覺,真正的愛,是如溪水般潺潺流淌,溫柔不絕,仿若一支鎮定藥劑,能夠幫助自己認清本心、甚至愈發心志堅定。
愛並不瘋狂、它也並不愚蠢。
真正的愛只會幫助你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它甚至會成為你前進的動力,成為你披荊斬棘路上最鋒利的一把刀。
黎丹姝曾經以為,愛等於犧牲,就像蒼竹涵為「她」犧牲,「她」又為蒼竹涵犧牲一樣。
然而如今她要前往魔域,晅曜選擇留下保護上清天,她又忽而明白,所謂的「犧牲」,並不是純粹為對方的利益而損害自己,他們之間其實是互相不舍、互相捨得。晅曜因她而捨不得天下,她又因晅曜而捨得踏入危機。
黎丹姝騙了魔域那麼久,臨到此時方才明白「她」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以命相搏。不僅僅只是為了償還蒼竹涵的恩情,更是因為「捨不得」。「她」捨不得蒼竹涵就此蒙塵,捨不得「她」的明珠自此無輝。
她是為了自己的「捨不得」而變得「捨得」。
如今聽見紅珠如此問,明白了「她」與蒼竹涵的黎丹姝側首認真道:「我從前辨不清愛恨,如今我已能清楚明辨了。」
「我喜歡晅曜君,我要為他好好珍惜我自己。」
紅珠沒想到黎丹姝會承認地如此乾脆,她先是怔了怔,方才不自在說道:「我沒說你們倆不配,實際上,你們倆從秦嶺起看起來就像一對兒了。」
面對黎丹姝有些發紅的臉色,紅珠很善良的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秦嶺相逢,明明有更可靠的瓊山蒼竹涵在,可你還是待在晅曜君的身邊,都未曾多看蒼竹涵一眼。就像那晅曜君從天而降的時候,眼裡除了你,便好似再沒別人了。
紅珠與準備完全的黎丹姝一同進入了魔域。
如今魔域封印已破,每日都有不受管控的魔修偷偷溜出,在來來去去的魔修中,驟然混入兩個氣息不顯的傢伙,並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黎丹姝祭出晨樞尺,從接近魔域開始,便使用心術開始影響周圍人的判斷。
她的術法不如始無精湛,暫時做不到大面積操控他人為己用,好在稍微干擾他們的判斷,讓他們認為她與紅珠不過是普通魔修還是做得到的。
更幸運的是,通過來往魔修的對話,她們得知淵骨已經離開了魔域,石無月似乎有另外的任務派給了他。
關於這點,黎丹姝並不擔心,紅珠已經在瓊山點明了這個可能性,上清天對淵骨的行動已有了防備,想來也不會真出什麼大的災難。
比起淵骨,她們才要抓緊這個機會趕緊從魔域調到相應的士兵,不給石無月留下一點兒可用之人才對。
託了石無月吞噬了魔域大半高手的福,紅珠與她一路潛行都很容易。她們甚至回到了北方寄氏,讓紅珠從寄氏取回了她的家主令。
石無月對這種東西自然沒有興趣,只有紅珠看著空蕩蕩的寄氏領土,摩挲著她留下的家主令,眼角有一瞬間的濕潤。
黎丹姝很了解失去一切、孤獨一人是何等感受。她伸手握住了紅珠的胳膊,輕聲道:「等我們殺了石無月,他們定能瞑目往生。」
紅珠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點了點頭,與黎丹姝說:「我的部署我了解,我被定為叛徒,他們一定有所懷疑。寄氏與我關係最深,他們一定在這裡盤查了許久,我們找一找,定能找到他們給我的口信。」
黎丹姝這才明白紅珠為什麼回寄氏。家主令不過是順便,她從來沒忘記此行最重要的目標。
她是寄紅珠,就沒有抗不過去的事,走不過去的坎。
黎丹姝陪她在寄氏搜索一番,果然找到了紅珠部署留下的信號。
紅珠辯別一二,皺著眉說:「……石無月召了他們。」
黎丹姝心中微跳:「我們難道來遲了嗎?」
紅珠搖頭:「不至於,他們還有空留口信,說明石無月只是召了他們待用。從上清天的情況來看,他應當還沒有完成洗魂。」
洗魂是紅珠從石無月對淵骨的評價中推測出的手段。
她認為石無月必然是具備類似催眠控制的手段,方才有淵骨的死心塌地。他如今神魂大成,要洗出一支為他所用的軍隊應該也不是難事,這也是紅珠急著要回魔域的原因。
黎丹姝想了想,向紅珠建議道:「要不要回金殿看看?石無月既然召了他們,他們最大的可能,便是在金殿——或者在金殿後的三月窟。」
紅珠也這麼認為。可她們進入金殿著實危險。
黎丹姝又想了想,說:「或許我們可以找個人來幫忙,只要他引走石無月,我們進金殿或是三月窟,便沒那麼危險了。」
紅珠蹙眉道:「可這會兒要去哪兒找人?與咱們關係好的,大多都在他的煉魂鼎里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