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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皇后苦笑著搖頭,千言萬語道不出來,最後只能親自抱住這個孩子。

  再後來小長宴明白了,因為他的母親不得寵愛,所以他也得不到父皇的寵愛,更得不到父皇的懷抱,以及琳琅滿目的珍寶。

  漸漸的,滿心孺慕之情被厭惡取代,他再也不會從池塘邊爬起來踉蹌著跟上,更不會眼饞會發光的夜明珠。他只會冷冷地用食物餵魚,再冷冷地看著祝長鴻父慈子孝。

  得不到的那就不得,索不來的那就不索。

  他心中對父親的情逐漸乾涸,到如今也不曾恢復。

  他所孺慕敬仰的只是父親那個形象,從來都是不是具體的誰,更不是龍床上躺著的人。

  他以為自己足夠冷漠,尤其在母親離世,隻身逃離皇城以後。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無論是回宮時推許默做狀元,還是算計鞠貴妃在奉先殿下賭約,他心底都沒有任何波瀾與情感。

  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名正言順接替皇位,掌控天下蒼生,護衛萬民安寧。

  直到剛剛,床上的人枯樹般平躺,他的心臟劇烈跳動,連帶著情緒瘋狂蔓延。

  不是歡喜,不是緊張,而是畏懼。

  他居然在畏懼失去……

  可笑,他跟天家從來只剩下名義上的稱呼,他們並沒有任何情份。

  幼時的忽視,偏心的獨寵,生命的缺席,橫亘在他們之間,永遠難以消除。

  如果真的有什麼情感,或許只剩下對一位懦弱帝王,卻還能維持住朝堂與邊疆的敬佩吧。

  他不敬愛父親,但他願意尊敬帝王。

  長宴穩定住情緒,再次回看龍床上的人,才發現天家竟然已經醒了。

  中年男子的面容枯瘦,唯獨眼睛黑亮通透,帶著攝取人心的力量,直逼他瞳仁。

  倘若沒有經歷過千帆風雨,長宴還真難以招架。

  幸運的是,他招架下來了。

  爺倆就在這靜謐地大殿裡,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退卻,誰也不肯服輸。

  不知過了多久,天家爽朗的笑聲響起,「好,很好,你小子有種。」

  能跟皇帝對視而不怯懦的人,天底下能尋幾個?

  「雖然說這話有些馬後炮,但我還是想說,你很好,全都很好。」他吃力地坐起來,幾次吞咽似乎在壓制什麼,「真沒想到,千嬌萬寵的鴻兒沒能強大,反倒是忽略的幾個孩子各有能耐。」

  或許這也是人性的弊端——越是順風順水的人,越難以有野心與建樹。

  長宴對此不予置評。

  外人只看到了挫折下成長出的野心跟強大,卻沒問過那個孩子,究竟願不願意吃這個苦。

  「長煜有幾分能耐,可惜出身限制他的眼光,方家二房雖然掌握權勢,卻是在走下坡路。」天家猶自分析,「他一個孤身皇子跟方家合作,將來成就的只有方家,自身反而會被架空成為傀儡。」

  「況且……」男人頓了頓,「能夠迫死長嫂,戕害侄兒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與虎謀皮罷了。

  天家語氣清淡,卻叫長宴聽得渾身直發毛。

  他幾乎是下意識後退兩步,「你……你全都知道?你全都知道還任由方家胡作非為,任由大房嫡子流落在外?」

  第474章 帝王心

  「那又如何。」帝王給出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答案,「我一個皇帝,總不可能隨意插手管臣子家事,將來長房嫡子有能耐拿出證據,我便秉公執法,若是客死異鄉,難道我要不顧朝堂滅掉方家?」

  世家勢大,方家先後經過科舉舞弊,欺君之罪,外加方遠策反朱陶兩家才成功沒落,確實不是天家能隨意站出來主持公道的。

  可方恆那麼幼小的孩子,在遙遠的安水郡被禁錮束縛,又輾轉流浪,當真就能袖手旁觀?

  功臣若知道自己的後代被如此放逐,還會於戰場上拼搏廝殺嗎?

  做人,怎麼能寒涼至此!

  長宴握緊拳頭,滿心憤懣。

  「你在生氣。」龍床上的男人突然笑起來,「可是吾兒,如果方恆不是你的三哥,未與你有相知相識的情份,你會在意方家發生過什麼嗎?」

  長宴的身軀再次緊繃,後背汗毛不僅豎起,還冒出微微冷汗。

  他當真什麼都知道。

  知道方家發生冤案,也知道長宴與方恆關係,那他是不是也知道那五年,知道長宴在背後攪動的風雲。

  「整個豐京數不清的世家,總是發生著大大小小的冤情。」男人依舊淡淡,「孟家的嫡女欺侮庶女,李家家主寵妾滅妻,周家家主荒淫無度,但只要他們在官位上兢兢業業,我難道要把手伸進他們後院?」

  「你與方恆關係親密所以為方家鳴不平,卻為何不幫扶孟家庶女,不為李家正妻撐腰,不管束周家主?」

  「說到底,人在意的只有親近幾位,做不到事事公平公正。」

  方家大房的沒落源自於方將軍戰死沙場,二房處心積慮搶奪權柄,其不擇手段連帝王都要嗤之以鼻。

  可狼子野心又豈是一日養成,大房夫婦未能提防自保,又能怪到誰的頭上?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豐京從來都不是傻白甜拎裙擺的舞台,而是無數心機謀略與手腕的角斗場。

  隨著二房將方家權柄收攏掌控,整個大房近乎銷聲匿跡,帝王又怎麼可能為區區主持公平,跟勢大世家硬碰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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