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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沉默是因為有殺手鐧,他們卻不能沉默。
姜笙有兩家九珍坊,溫知允有才做起來的醫館,都經不起任何糟蹋。
鄭如謙還想跟光祿寺做生意,小五弟正在閉關潛伏。
他們經不起天下文人學子的辱罵,也經不起身敗名裂的結局,更不甘心科舉到終點,為別人白白做嫁衣。
「踩著我們兄妹的屍骨往上走。」許默沉靜冷厲,「方家方遠,你休想。」
既然書信來源查不清,安水郡也回不去,他就從朱思桓下手,問清楚昧著良心說的話,到底傷不傷喉嚨!
接下來幾天,許默反覆給朱家送信,大張旗鼓邀朱思桓在文昌閣相聚。
剛開始朱思桓還能拒絕,次數多了難免引人懷疑。
「既然你無愧於心,為什麼不能當面指認。」
「許某願與朱兄當面對質,聊一聊詩詞緣由。」
「朱兄有什麼不敢的,是怕當年的事情徹底暴露?還是怕陶家姑娘厭惡,你出爾反爾小人行徑?」
朱思桓頭皮發麻,再次拒絕,卻收到方家的消息,要他出席文昌閣。
既然許狀元想被天下學子審判,那就送他上絞刑架。
孰是孰非,終得有個論斷。
竊得狀元之小人,當得天下學子唾棄。
「去吧,思桓,去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去讓他遺臭萬年,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第428章 思桓公子
鼓動的話語猶在耳邊,朱思桓渾渾噩噩,踏進文昌閣。
原本喧囂熱鬧的文人殿堂,此刻安靜到不像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中央,那裡坐著個青袍少年,不怒自威,筆直凝重。
先前半的苦功到底是生效了,青竹公子的名聲雖然引人懷疑,拿出的成績卻都是實打實,那些詩詞古句,提筆游龍,誰看了不得嘆一聲絕。
時人最愛先入為主,即使有心人煽風點火,依舊有部分學子堅信,忠誠且守護青竹公子。
齊淮和安浚立在他左右,姜笙與溫知允緊貼他身後。
沉浸官場大半年的少年,除去意氣風發更添幾分穩重,擺起威嚴的架子,倒與見過的大人們有幾分相似。
不對,他已經是大人了。
六品的撰修大人。
朱思桓恍恍惚惚走過去,不知道是誰叫了聲,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齊聚過來。
端坐的許默更是抬起頭,淺淺喚道,「朱兄來了。」
仿佛他們從沒有交惡,仿佛他們還是之前,雖然站在敵對陣營,卻依舊真心交流仰慕。
「許……許兄。」朱思桓從喉嚨里擠出字句,「你還好嗎?」
齊淮在旁邊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如果換成趙元,大概已經劈頭蓋臉罵過來了。
他們四個是最初相識的友人,儘管彼此心思濃厚,摻雜著其他想法,可畢竟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尤其是朱思桓,因為朱志,因為陶家姑娘,他們兩個人結下深厚的友誼,儘管礙於朱家身份不能過從甚密,卻依然想盡辦法幫忙。
朱志的死,有朱思桓三成推手。
那二百兩銀,更是滾燙的情。
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怎麼會舉戈相向呢?
朱思桓頭腦愈發渾噩,他想起來主支冷冷地詢問,想起來岳父岳母規勸的語氣,連夫人陶氏都含著淚問,「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是朱家的人。」
生在朱家,就只能為朱家出力,做方家的走狗。
世家之間的溝壑,比想像中要更縱深。
從前是他天真過份了,總覺得私下裡也能結交,總覺得旁系就能穩坐高台,可他娶了陶家的姑娘,他成為陶家與朱家之間的橋樑。
他躲不掉。
「我挺好的。」許默坐在長桌前方,清雋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倒是朱兄,看出來你有些不適。」
兩個這麼一寒暄,倒於普通友人無差。
「我挺好的,我沒什麼不好。」朱思桓勉強回。
齊淮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你自然是挺好的,思桓公子的名號本就是為娶妻而宣揚,如今你嬌妻在懷萬事不愁,就掀翻了當初渡你的船。」
旁邊的學子表情鄭重,屏著呼吸聽八卦。
「是,可是我……」朱思桓狠了狠心,「可我也只是說出實話而已。」
代筆確有其事,他也無可奈何砸掉自己的名號,他也受到創傷。
相當於自損八百傷敵一千。
雖然思桓公子的名頭這兩年逐漸弱化,但也好歹是個美名,他更是憑藉這個名頭在文昌閣如魚得水,如今貿然砸碎,只會得來無數冷嘲。
學子們公平鄙夷任何作弊代筆的人,公平唾罵徒有虛名之輩。
「所以朱兄說出這等子實話,就是為了毀掉許某?」許默站起身,眉眼平靜,「是朱家交給你的任務吧,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不如就詳細告知世人所有。」
他轉過身,向在場學子講述了個悽美的愛情。
男主人公是個世家小偏支,沒有足夠的才學考上舉人,心愛的姑娘只能嫁給無惡不作的嫡支,只因那人是個舉人。
少年本就心有不甘,結果發現無惡不作的嫡支竟然在外頭養起外室庶子,更為心愛姑娘叫屈,不忍她掉進沼澤。
挑撥外室存在是第一步,懇求友人代筆寫出詩詞是第二步,當足夠的名聲崛起,姑娘所在的家族終於動容,成全兩人婚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