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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讀過的史書、做過的文章、深夜的謀劃、漫長的等待……似乎都在這一刻,有了具象的意義。

  讓這個征戰十年,又籌謀十年,甚至時刻預備著不再有下一個十年的人,就這樣安寧地睡一個好覺,煮一爐熱茶,雞飛狗跳地做一桌三鮮鍋,讓他這飄零的一生都塵埃落定。

  沈玥恍惚覺得,自己仿佛從幼時遇到他時就在等待這一刻,嘴角露出一點笑意,解開身上的外衫,輕輕蓋在了蕭亦然的身上,順便在那深邃的眼窩上淺淺地啄了一口。

  蕭亦然做了個不甚清醒的夢,醒過來時沈玥才剛換了衣裳正要出門。

  他聽到動靜回頭看過來:「仲父醒了嗎?我才要去值房裡會一會嚴氏一干人,仲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蕭亦然毒發後氣血虧得厲害,短暫的淺眠也沒有恢復多少,捏著眉心緩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去做什麼?再將人打一頓?怕是現在我去了也只有挨人家打的份兒……」

  「監督我啊……」

  沈玥索性又轉了回來,蹲在蕭亦然的身前,將下巴墊在他的腿上,仰頭笑道:「先前六坊紅樓還做女兒生意的時候,年年出九州四大才子評選,朕的表兄黎融,還有嚴家大公子嚴子瑜都曾名列其中。不過最厲害的,還要屬今日進京的這位嚴雎長老,年過四十卻連年蟬聯榜首,氣質出塵,頗有魏晉建安之風,最是風流。」

  蕭亦然掃了他一眼,「陛下喜歡風流的?」

  沈玥故作思索:「朕喜歡凶的,會打仗的,臭棋簍子還悔棋的,做飯難吃又不放鹽的。」

  「是嗎?」

  蕭亦然笑了笑:「君心難測,陛下的喜好屬實特別了些。」

  「倒也沒有那麼特別……」沈玥帶著點似有若無的笑意,抬起兩根手指,在他的腿上立成一個小人,用令人心生癢意的力道,一步一步地順著衣衫緩緩地往裡爬進去。

  「朕,昏君也,唯好美色。」

  蕭亦然一把俘虜了作祟的小人,「臣姿色平庸,怕是不能以色侍君。」

  小人靈巧地從他的手掌里竄逃出來,繼續堅韌不拔地往上爬,惡劣地壞笑著。

  「能或不能,總得讓朕一試方知。」

  蕭亦然喉嚨發緊,乾咳了一聲,收回自己伸長的腿,「我去……去會會那位建安之風還不成?」

  「不急。」沈玥笑眯眯地將他按回去,掀開了衣擺,不輕不重地點了把火,「不論是內閣,還是那位建安之風,今夜都不可能睡得著覺。」

  沈玥上撩的眼神,就像他溫熱的手指一樣,蹭在蕭亦然的心尖上,一下一下地起伏著波瀾。

  蕭亦然微仰著脖頸,把手插進了沈玥的發冠里,摩挲著他細軟的長髮,壓住了齒間那一聲極輕微地喟嘆。

  「子煜啊……」

  沈玥明亮的眼神在月光下,像是含了一灣春水。他素來就有把強勢的索取和撒嬌含混到一起的能耐,讓人心甘情願地在這看似天真多情的眼神里,一步步落進他構架好的陷阱。

  蕭亦然無法拒絕這樣的眼神,他閉了閉眼,半是默許,半是放縱地任由沈玥將他拿捏在手裡。

  沈玥輕佻地笑著,彈琴作畫無比靈巧的手肆無忌憚地滑動著。他的手指走到哪裡,哪裡就著起了一片熾烈的火。

  「仲父……」

  蕭亦然綿長地壓抑著呼吸,卡在頸側和下頜的手,讓他被迫仰起頭。

  沈玥不依不饒,在他耳邊絮絮地喚著人:「仲父,睜開眼睛看著我。」

  他難以自控地顯露出隱藏的惡劣,被這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撩撥得頭皮發麻,仔仔細細地盯著蕭亦然的每一個反應,每一次戰慄,樂此不疲地看著他身側隱忍著的雙手握住又放開——他仲父怎麼會對自己如此予取予求?他仲父分明早已戒掉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慾,準備好了與世家玉石俱焚,連蝕骨毒都能毫不猶豫地咽下去,這樣一顆萬念俱灰、冷硬如鐵的心,怎麼會偏偏對自己生出了熾熱的愛意?是因為如今這個愛.欲滿身的沈子煜,還是因為他是那個八歲時被他抱在懷裡,逃出火海的小糰子?

  如果沒有自幼受著他仲父的規訓長大,寫得一手與他一般無二的字,做的是他畢生想要完成的事,滿身都是他言行教導留下的印記,雙眼永遠堅定地追隨著他的腳步,喊出口的每一句「仲父」都帶著綿延熱烈的情意……他仲父還會縱容自己這種不為世人所容的情愫泛濫至此嗎?

  溺愛者不明,可他如今不再是孩子了。

  沈玥倏地收回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手點起的火被驟然打斷。

  蕭亦然悶哼一聲,雙手握出了青筋,被這一把無處發泄的熱火灼燒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一點意識來,瞪著眼前這個欺負人還花樣繁多,情.趣匪夷所思的兔崽子。

  原形畢露的沈玥也不打算裝什麼無辜的正人君子,連半點放了火又不負責的愧疚都沒有,他笑眯眯地俯下身,十分篤定地從他仲父懷裡抽出一方珍藏的絲帕抖開。

  沈玥看著帕子上繡著的胖兔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緩慢地、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意味,擦拭著自己沾了水的、濕淋淋的手指。

  蕭亦然無聲地看著他。

  他被沈玥控制得精準,離頂端就只有一步之遙時敗下陣來,皮膚上殘留的每一寸感覺都被灼燒得分外清晰,這難言的滋味兒幾乎燒光了他所有的鎮定,雙手在衣衫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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