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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亦然也聽到了宮門前隱隱約約的登聞鼓聲,他抬手攔住了沈玥,「殺人砍頭這種事,何必勞煩陛下親自動手,真當我鐵甲軍的重甲在洪水裡生了鏽,拎不動刀了?」

  「證據要留,舊案要翻,這口惡氣也要出。」蕭亦然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沈玥的肩,「阿釗呢?」

  *

  午時雨停,晴日出。

  大雍門外的登聞鼓,從清晨敲到了晌午,一干嚴氏長老早已耐心耗盡,面上的風流雅致之態也再難維繫,其身後的長街馬蹄陣陣,衝出一干殺氣騰騰的騎兵。

  「喊冤呢?」

  袁釗輕蔑地一把勒住韁繩,整個人從陰影中俯下身,神情恍如出鞘的利劍,殺意凜然。

  「咱爺們兒也不是不通國法、不講道理的人,但不知幾位有甚麼冤情可喊?」

  看清了來人身負的鐵甲,一干嚴氏眾人神色皆變。

  通揚運河上的水軍是衝著要蕭亦然性命去的,如今戰況未明,只紛紛揚揚的傳聞說武揚王是被小皇帝炸得抬下了船,鐵甲軍這會兒還能出面攔阻他們面聖辨冤,多半是武揚王無礙,斬首之計已敗。

  「往近了說,嚴氏私調浙安水軍入京行謀逆之舉,往遠了扯,以長江為界屯兵阻礙清田國策施行——」袁釗隨意地掂了掂手裡分量不輕的大刀,「這冤情喊來喊去,左右都是誅九族掉腦袋的罪過,怎麼諸位不想著如何南逃,反倒還上趕著自己個兒把腦袋送上門呢?」

  嚴卿丘上前欲辯,嚴雎拉住他,不卑不亢地迎過鐵騎的刀鋒,仰頭道:「水軍入中州,或是守長江此為浙安水師提督之事,我等乃是恪守律法本分的商賈之人,與水軍何干?

  今日吾等遠道自金陵而來,敲登聞鼓上達天聽,辯永貞三十二年天門之變一案誤判之錯,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會審包庇主犯之過,喊金陵嚴氏上下四百餘人、宗族三千餘人枉死之冤。」

  正午的陽光落在刀尖上,鋒芒畢露。

  登聞鼓還在敲。

  ……

  鼓聲震震,壓住了一聲沖天而起的悽厲哀嚎。

  袁釗驀然發難,抬手按住了這位嚴雎長老的肩,一把將人扯到馬上,單手拖著扔到了地上。

  驚變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袁釗在他驚恐的注視下,面無表情地勒緊了韁繩,抬起釘了鐵蹄的馬掌,後退幾步,朝著地上的人碾壓過去。

  馬蹄踏過了嚴雎的雙腿,鮮血瞬間從斷裂的骨縫處湧出,染紅了其身上風雅高潔的廣袖白衣。

  袁釗身後的數十名鐵甲軍齊聲高呼,右臂砸在左肩上,將冰冷的鐵甲砸出聲聲不遜於鼓聲的金石之音。

  「留活口!」

  袁釗鬆了韁繩,翻身下馬,爆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一把將地上癱倒的嚴雎拽起來,赤手空拳地砸向他的臉。

  「你他娘的冤,你他娘的有什麼臉喊冤!」

  袁釗的眼睛瞬間紅了,他猛地又一拳朝著嚴雎的臉砸了下去,「你喊冤的時候記住了,老子叫袁釗,我爹是袁炳坤,永貞十年隴右兵,滄雲關軍戶所總兵,永貞三十二年冬,死於滄雲戍衛戰,無屍身。」

  鮮血染紅了袁釗的雙手,他一把丟掉了嚴雎,起身朝著手握鼓槌,站在登聞鼓旁的嚴家人走過去。

  敲得震天響的登聞鼓早已停了,那名嚴家人看著他雙目赤紅的朝自己走過來,嚇得直接扔了手裡的鼓槌,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羽林衛猶豫著要上前,被他一嗓子怒吼釘在原地。

  「你們是不是過了這些年太平日子,都忘了曾經做過什麼孽!冤枉二字喊得久了,還當真以為自己一身清白,陽春白雪了!」

  袁釗一把將手裡的人按在地上,鼓槌「砰」的一聲撞在地面上,磚石盡碎。

  「老子今日奉武揚王之命而來,打的就是你們這群無恥之尤的畜生!」

  袁釗扯住嚴家人的衣領,將人再度拎起來,眼神如刀直刺他的雙眼:「武揚王嫡次兄蕭平疆,永貞二十八年建德兵,正一品建威大將軍,永貞三十二年春夏之交,死於天門戍衛戰,無屍身。」

  溫熱的鮮血濺在了他的臉上,這血腥的一幕霎時震住了宮門前的所有人。

  「是嚴氏殺了他嗎?是韃撻殺了他們!參軍入伍,本就該將生死置之度外,焉有葬身外賊之手,反向國人舉刀之理!」

  嚴雎拖著斷裂的雙腿爬過去,青石磚上留下兩道蜿蜒的血跡,「今日,要麼你就殺了我,要麼我就要敲登聞鼓,喊嚴氏合族之冤!箱子——把箱子抬過來!」

  「你以為只有你有箱子,我就沒有嗎!」

  袁釗一腳踢開了鼓槌,踩住嚴雎的手,眼神似冷光劍起,刺向一干嚴氏眾人。

  宮門驚變,朝內官員無不急匆匆地趕來,通政使張庭略攜刑部尚書陸炎武,撇下陳年累牘的卷宗,才行至大雍門前,便恰撞上眼前這一幕。

  數百鐵甲軍身負重甲,一手握長|槍,一手抬木箱,如一道刺破暗夜的閃電,整齊劃一地行至宮門前,將肩上所抬的木箱全數壘到登聞鼓前。

  木製押箱,長一尺二,一箱可裝紋銀一萬兩,幾十個木箱層層疊疊的壘起來,遠超登聞鼓幾丈之高。

  袁釗抬起右手敲在左胸上,施以軍禮。

  他身後的鐵甲軍,戍衛宮門的羽林衛,匆匆趕來隔著大雍門的數十名堂官,遠遠觀望著的中州百姓……也都陸陸續續地抬起右手,和他做了同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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