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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賢臨陣倒戈,這事莫說袁釗,蕭亦然事先也未有預料。

  黎氏強攻丘川郡失利,河北戰事告急,蕭亦然當時已經做好冒險從漠北調兵支援的準備,卻沒想到,季賢於兩軍會戰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先放謝二殺黎融,後又拼了命殺得謝二重傷,僅憑一己之力,就將兩大世家全送了進去。

  鐵甲軍在後,做了回坐山觀虎鬥的黃雀,袁釗這才得以順順利利地拿下了丘川。

  千軍萬馬與陣前廝殺,形勢千變萬化,一個人放進去便如一滴水匯進了汪洋大澤,莫說季賢只是個從未上過戰場的狀元郎,就算是如蕭亦然和袁釗這樣身經百戰的悍將,也難說能以一人之力,撼動大局。

  戰報送抵中州後,朝野上下無不感嘆——季賢,見賢思齊之才,果不可小覷。

  「到底師生一場,還是陛下通曉季賢的心思。」

  蕭亦然感嘆道:「季賢此前曾多次陷陛下於不義,陛下卻還能篤定當初他投效世家,不過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另有難言之隱,季賢此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仍抱有一腔為國為民之心,矢志不渝。

  陛下既然敢以性命相託付,將斬殺謝嘉澍,毀其雙方和談的籌謀,交予季賢去辦,他也答應了此局定會全力以赴,必不辜負陛下這一番心意。想必在其看來,陵峽口一役,能同時剿滅黎、謝主力,又能順勢保全了你袁大將軍鐵甲軍的戰力,便是豁出去這一己之身,也是值當的。」

  袁釗肅然起敬:「你是沒瞧見陵峽口的慘狀,他一個讀書人,戰到屍骨不全,只能做個衣冠冢帶回來安葬,著實慘烈。這次若是沒有他,我等要強攻丘川郡還不知要折損多少弟兄……回頭我必要買二兩黃紙,去給他敬上兩柱高香。」

  「他此番行援於你我和社稷都有大恩德,屆時我與你同去送靈。季賢是江北人士,按說在中州停了靈後是要回鄉安葬的,只是他尚有老母在堂,無人奉養,又得罪了琅琊,恐遭報復,還不知陛下預備如何安置他的身後事。」

  袁釗沒應他的話茬,慢條斯理地放下湯碗,接過蕭亦然遞來的熱毛巾舒舒服服地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目光幽深地朝他看過去。

  「跟哥哥說說罷。」

  蕭亦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阿釗想讓我說什麼?」

  「就老實交代,你同你們家那位小陛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亦然:「……」

  他才給自己也添了碗湯,猝不及防地放下碗乾咳。

  「可別同我打馬虎眼,說你們什麼也沒有。」袁釗直言堵住了他的退路,毫不留情地數落道,「從我進帳到現在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你是三句話不離你們家小陛下。

  先前我走的時候,你可還是一見他就頭疼得緊。怎麼著,這回患難見真情了?」

  「……」

  蕭亦然無言以對。

  他既然已經給了沈玥承諾,就沒有想過要瞞著周圍的親近之人,只是沒想到這位袁大將軍從河北州走了一遭回來,不僅統兵能力與軍銜見長,就連這眼力見兒也比先前更甚——他這頭兒還半個字都沒有開口,就已經先漏了個乾淨!

  兩人打小就在一個小旗里混大的,袁釗對他再了解不過,只瞧著他這副「一言難盡」的神情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出征在外的袁大將軍頓時有種「後院起火」的痛心疾首。

  袁釗顫聲問:「你……你這就……就這麼輕易地就應許他了?」

  蕭亦然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袁釗瞧著他這副「沒甚出息」的樣兒,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怒道:「你心疼他,那也得有個分寸才是!你出去打聽打聽,有誰家老子心疼兒子,能心疼到把自己個兒也搭進去的!打小他要什麼,你就給什麼,咱爺們兒也就不說什麼了,好歹那是東宮太子的遺孤,為臣的要盡忠孝之道,後頭更是連皇位天下都拱手送給他了。當年那樣的局勢,大軍壓陣,就算掀翻了他姓沈的龍椅黃袍加身又能怎樣!

  你要做賢臣、忠臣、良臣……縱然有天大的道理壓著,你也替他撐了這些年,還給他了一個安定的江山,這還不夠嗎!難道你還非要為著全他那點荒唐的心思,就連自己的後半輩子都一併送進去交代給他不成!」

  「……」

  蕭亦然被袁大將軍的一腔怒火迎面燒了個野火燎原,只能默默地聽著,臨了方才低聲為自己分辨了半句:「心悅和心疼是兩碼事,我是心裡有他,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個兒。」

  「什麼心裡有的肺里沒的!」

  袁釗窩著一腦門子的火,恨不得舉起長|槍一棒子敲醒他。

  「他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你就算心裡再怎麼有他,你還能連這些都不管不顧了?就算你現在頭腦一熱應承他了,那將來呢?他才多大的年紀!等他再大上幾年,對這些個親情眷戀,兒女情長的心思淡了,再趕上君心難測,一旦他對你生了忌憚,膝下又沒有個一兒半女牽絆著,你能跟他好到幾時!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阿釗……」

  蕭亦然聽他越說越沒個譜,仿佛眨眼就要瞧見自己眾叛親離的下場,「我曉得你是為我思量,且不說將來之事如何,陛下他本就是個良善心軟的性子,承襲大儒衣缽,修的是君子之道。就算退一萬步講,將來我們之間的情誼淡了,以子煜的人品修養,他也斷然不會對我做出什麼落井下石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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