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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中州千里之外的秦嶺,這片幾乎要被挖穿的高山,每年礦上數以百萬流入內府庫的稅銀,真金白銀地撐起了黎氏母儀天下的底氣。

  再如何價值連城的金銀鹽鐵,能運下山流到市面上才是潑天的富貴,叫人迎著門封在了礦洞裡,那就是堆一文不值的石頭。

  秦陝督撫不敢小覷,特遣知府王英泰晝夜兼程入京,回稟詳情。

  文喧鬧得風風雨雨,內閣也散了人心,黎氏入不得前朝,又不甘心如此退居後宮,便占了沈玥的御書房,同桌議政。

  「礦脈上的事,下臣等從不敢怠慢,每月必要親往巡視,秦嶺群山千里,巡防也守得嚴,就算是鐵甲軍我們也能守上少說半個月,岔子便出在去年臘月遷往漠北的那一批流民身上。」

  王英泰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哆嗦著跪在地上,抹著冷汗說著預備好的措辭。

  「漠北苦寒之地貧瘠,拿不出這許多的口糧去賑濟災民,我等周邊接壤的郡縣也都奉了聖旨襄助。有些個年輕力壯能做工的,跟著送去走商和種地,還有些便送到了礦上來,好歹來做一天的工便有一日的飯吃。

  送來人時,也都是核查挑選過的,誰也不曾想到,這流民裡頭竟混進了漠北軍的細作,將礦洞的位置摸的一清二楚,趁著山上刮白毛風,直接就打了上來……」

  「好啊……好得很!」黎太后嗤笑一聲,連聲讚嘆,「不愧是大雍第一攝政王,閻羅血煞未雨綢繆的好手段,哀家今日算是領教了。」

  眾人跪伏在地,不敢言聲,那位小知府更是噤若寒蟬。

  黎太后塗著鮮艷蔻丹的雙手拂過御書房的桌案,看著下方的眾人冷笑道:「一個個都還以為趁這洪災入主中州,是什麼螳螂捕蟬的黃雀,瞧瞧!人家早在半年前,就把繩索套在了哀家的脖頸子上,就等著今時今日,一刀要了你們的命根子!」

  文人百張嘴,不如武將一桿槍。

  蕭亦然一出手,便輕而易舉地切斷了金玉良緣的根本。

  就連這一步時機也拿捏的正正好,朝廷之上以黎氏做筏子的文喧才剛開始,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落下了。

  堂下眾人面上一片肅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了季賢。

  軍情機密,季賢事先沒有收到半點風聲,他迅速在腦海中重新盤算了一遍此事,朗聲問道:「王知府可知,打上秦嶺的是漠北哪一支隊伍?是潼關的駐軍,還是鐵甲軍?」

  王英泰肯定道:「是潼關軍,帶頭的便是潼關守將,我認得,若是鐵甲軍那可要了不得,整個秦嶺都要被他們踩塌方了的呀。」

  「那便是了。」黎融分析道,「蕭三守著漠北偌大的支出,軍費糧草年年四處要飯似的討要,而今得了秦嶺的礦脈,如此國之重器,他籌謀了半年有餘,早早埋下棋子,卻只派潼關駐軍而非漠北鐵甲來攻。

  與其說,他是對漠北軍的戰力有十足的信心,倒不如說這是一步他倉促為之的落子。

  由此可見,中州遭災、府軍北上亂了他的陣腳,蕭三並非是不想徹底搶占秦嶺,而實在是兵力捉襟見肘,分身乏術。」

  黎融道:「季尚書的意思是,若我北營的三萬府軍即刻回援秦嶺,興許還能從這些人的手裡將礦脈搶回來?」

  「不可能。」季賢抬頭望向牆上高掛的九州輿圖,冷聲道:「家主莫要忘了,蕭三在江北還有兩萬兵。他不動江北的鐵甲,是因為才剛拿下了江北六城,仍需大軍壓陣,但並不代表這兩萬兵他動不了。

  府軍不回援則矣,一旦大軍南下,勢必會與江北的兵馬迎面相撞,屆時……說句不好聽的話,便是瓷器碰石頭,全軍覆沒。」

  「他敢!」黎太后驀地一拍桌子,斥道,「他自己都還在中州,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關著,他敢為著搶琅琊的礦脈,就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不成!」

  季賢沉默片刻,並未回話。

  黎太后怒意稍息,漸漸地也回歸了幾分理智。

  那是威震九州的閻羅血煞,他既然敢孤身回京,還能有什麼不敢為之事?

  季賢這才不緩不慢地開口勸道:「鹽鐵礦脈、阡陌交通,四大家如今手握的立足之本,本就是朝廷必爭之地。端看現在的謝氏,九州十八路分舵一失,鐵甲軍頃刻便至,時至今日不過寥寥數月,除了河北幾個州府,哪裡還能見得了鐵馬冰河的驛站?和氏碧玉落於人手,焉有歸趙之理?」

  黎融臉色陰沉著,冷聲道:「季尚書此言何意?鐵馬冰河泥腿子的出身,如何能與我黎氏相提並論!難道我等便要坐以待斃,任由他強剜了我們的根基不成!」

  「自然不是。就算閻羅血煞也是人,是人便有弱點,有弱點便可以攻克之。」季賢不慌不忙地沖太后再施一禮,「如臣方才所言,蕭三兵力有限,北境大軍有韃撻牽制,不可擅自調動。江北鐵甲軍與琅琊接壤,馳援秦嶺容易,北上中州難。

  南北鐵甲都動不得,那誰來馳援陷在河北的袁釗?

  ——而今,只有我琅琊的三萬府軍是近水樓台。

  只要能解袁釗之圍,順勢將其反擒,蕭三重情護短,莫說秦嶺礦脈,便是金山銀山也能換得出。」

  黎融俯身跪地,朗聲道:「河北謝氏蓄洪炸堤,水淹中州,為天理所不容。臣奏請,率我琅琊府軍北上,惟恭行天之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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