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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他多大名頭,身後就是兩張板,既捨得死,朕就捨得埋。」

  沈玥拍了拍手,站起身,招呼小平安:「再給各位大人們續上一碗。在朝為官,為社稷謀福祉,旁的不好說,面管夠。」

  一連吃了三碗榆樹面,當夜,戶部尚書的人選便遞上了皇帝的案頭。

  季賢舉薦同期修亞新破格升任戶部侍郎,暫代戶尚書一職,沈玥親旨親封,無需前往南苑面聖,直接埋進十二內府庫清帳。而後又親自擬旨,不待大理寺複查,即刻著禁衛於中州四城搜捕嚴氏兄弟,查抄黎府,幽閉黎氏太后於慈安宮。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嘉禾帝以絕不遜於武揚攝政王的雷霆手段,恩威並施,敲山震虎,為他的親政臨朝,整治貪墨拉開了序幕。

  至此,沈玥終於下旨宣告結束秋獮,啟程返京。

  作者有話要說:

  ①:孟子·離婁下

  卷二 以血濺山河

  第51章 寒衣節

  迎冬下了雪,中州的大風就沒有停過,日日刮在人的心頭上,吹得人心亂如麻。

  寒衣節一早,沈玥臨朝,授冬衣,賜豆米羹,暫停國事一日,並著戶部與兵部清點為國捐軀者,籌銀撫恤。

  蕭亦然不必上朝會,乘車出了中州,奔北營外山麓的墓園去了。

  山里路窄,過不了馬車,勉強可走輪椅,老薑頭慢慢地推著他,趟過泥濘的小徑,來到一座新墳前。

  袁釗已帶人來灑掃祭祀過,老薑頭上了柱香,擺了三疊果盤,燒了些白紙寒衣。

  蕭亦然抱著一壺酒,單手開了木塞,倒在碑前。

  「敬五爺。」

  沈玥親筆給鍾倫寫了神道碑,載其棄筆從戎,畢生戰功赫赫。

  蕭亦然抬手擦了碑上的落灰,輕聲道:「早知陛下寫得這般吹捧,不如我來寫好了。若五爺瞧見了這碑文,怕是要爬出來,親手推了這些諛詞。」

  「孰謂公死?凜凜猶生!①照老漢看這碑寫得好的很嘞!」老薑頭坐在地上,看著火。

  蕭亦然笑了笑:「姜叔說好,那便是好了。」

  二人靜靜地等著寒衣燃盡,下了山,袁釗一早便在營門外候著。

  「老三!快讓我瞧瞧,傷勢好些沒有!」

  蕭亦然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地被他拎起胳膊揉來搓去。

  看了半天,袁釗捏著下巴,擺出一副挑剔的模樣:「嘖。老三不是我說你,這都多久了?怎麼瞧著還是禁不起我一拳的樣兒呢!」

  「別貧,帶人去把後頭的幾輛車卸了。」蕭亦然躲開他的手,安排道,「今天過月日,弟兄們心裡難免不痛快,中午別只吃蕎面,再加個葷菜。」

  「得嘞!」袁釗呲起牙,樂了,非但不肯收手,還順勢在他的肩上捏了兩把,「怎麼著?爺們兒還當你這失了勢的王爺過得是虎落平陽被狗欺,怕你連飯都吃不上呢!你哪來的錢?兒子孝順的?」

  「先前秋獮殺的那一批貪官,陸大人帶著緹騎清繳了一部分,你猜得了多少?」蕭亦然沖他賣了個關子,伸出兩個手指,晃了晃。

  袁釗愣了,半晌合不攏嘴:「二……二百萬兩?」

  「現銀。」蕭亦然補充道,「還有金器,玉石,字畫,珍玩,數不勝數……姜家那姑娘日日跟在戶部的新侍郎後頭,只等著過冬開了海,就從閩南調船,送到南洋去,大賣一筆。」

  「發了個大財嘍!」

  袁釗推他進了自己的帥帳,惋惜道:「早知道這幫狗崽子一個個吃得這麼肥,就該早給他們宰了!」

  蕭亦然:「世家養了這麼多年的狗,身前背後干係匪淺,比我們當年殺他自己人更肉痛。這次若非被逼無奈,倒也不是不能再留他們過個冬。

  我殺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只交個不再攝政的虛名出來,怕是難平悠悠眾口。」

  「富貴險中求嘛!」袁釗見錢眼開,笑眯眯地寬慰道,「橫豎這眾人平不平,你兒子都不會將你怎樣的。」

  蕭亦然緩緩地欠身,眼神探究地看著他。

  袁釗被他盯著渾身一寒:「咋個?爺們兒說錯啥了?」

  「也沒什麼。」蕭亦然帶了些嘲諷地笑道,「只是不知袁大將軍對陛下的信心,何時變得如此堅定了?」

  袁釗大大咧咧地往後一坐:「那不是患難見真情嗎?嘖……你是沒瞧見你受傷的時候,你兒子那……」

  袁釗從他的視線里敏銳地意識到幾分異常,緊急停住了話頭,也學著他的眼神道:「不對勁!你是不是擱這套我的話?」

  蕭亦然:「……」

  秋獮走這一遭,在沈玥身邊待得久了,大咧咧的袁大將軍也跟著心機見長。

  他猶豫片刻,隱晦地說:「我覺得……陛下待我,不止君臣之誼。」

  袁釗一臉「這還用說」的表情看著他。

  蕭亦然不好直白地說出口,猶豫道:「我原以為,他是念著兒時我照顧他的舊情,但……似乎也不止於此。」

  「我瞧他那一肚子歪心思,九分都擱在你身上了!」袁釗自秋獮後就憋了許久,終於逮到機會同他說起,恨不得掰著手指頭同他數一遍。

  「你傷著那日,那班文臣各懷鬼胎,他沒趁人之危要咱的命便罷了,小皇帝居然第一個站出來,殺了上林苑監,鎮住了一干人。這倒也都算說的過去,爺們兒贊他是個有情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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