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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借一場賭局和一隻翠羽,騙來浪里淘沙的九艘龍舟,借姜家之手抓著了隱匿中州的嚴家兩兄弟,解了軍糧之危,並進一步藉此龍舟南下開闢水路。

  到頭來,他竟真如越風樓圍殺唐如風的那局棋中所言,自鐵馬冰河下手,破開官道的封鎖,以此為引,撬動四大家對雍朝多年的掌控。

  蕭亦然道:「若是陛下當真能容漠北軍需自供,對我們便算不上是威脅。」

  「老子才不信他有這麼好的心!」

  袁釗見他混不在意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低吼道:「小皇帝如今用你當槍使,替他打世家,自然是要許你些好處!他這是要踩著你攪弄風雲,金鱗化龍!等四大家除盡了,他的龍椅坐穩了,就是你鳥盡弓藏的時候!」

  自古伴君如伴虎,與虎謀皮的下場,就只有一個——只要他在中州一日,他手下和身後的漠北鐵甲軍,就是壓在皇位之上的陰影,任何一個帝王都絕無可能放任軍權至此,

  蕭亦然比誰都清楚,統兵南下,權臣攝政,是一條不知何時就會戛然而止的斷頭路。

  袁釗壓低了聲音,湊到蕭亦然的身前,低聲道:「老三,小皇帝心機深重,著實駭人。秋獮在即,到了南苑,那可就是咱爺們兒的地盤,只要你說句話,弒君的罪名我來背,一準兒要了小皇帝的命!」

  袁釗比了個手勢,朝他亮出一把無形的刀。

  蕭亦然目光微閃,垂在那一紙策論之上。

  *

  南苑地勢開闊,方圓數百里。秋風驚鴻雁,芳甸草如煙。

  先帝年邁體弱,熱衷求道,常年居於深宮,不尚歲獵。

  蕭亦然南下伊始,瞧著瘦成干豆芽似的小沈玥,那副小身板羸弱得風一吹就倒,便用上了漠北馬背上養孩子的那套,興秋獮,出獵縱馬,手把手教著學彎弓射箭。

  而今小皇帝個頭竄的比他都高,早撇了騎馬射箭的勞碌疲累,懶洋洋地癱在車駕里,黎國舅招呼了金玉良緣的本家公子作陪,一群人打牌吃酒,呼和笑罵直指雲霄。

  蕭亦然恪守臣子開路的本分,身著蟒紋朝服,內襯軟甲縱馬在前。

  袁大將軍沒有他這般隨意,重甲在身,捂得嚴嚴實實,瞥了一眼後頭浩浩蕩蕩的隊伍,掀開頭盔道:「怎麼著?你兒子這麼胡鬧,你也不過去勸一句?」

  蕭亦然:「躲都還來不及,我去上趕著招惹他做甚麼?」

  「收了人家這麼好的刀,不去謝恩就算了,還躲著人家跑,老三你這忒不厚道了啊。」袁大將軍嘿嘿一笑,伸手彈了一下他別在腰間的橫刀,「要不是爺們兒用不慣靈巧的玩意兒,我看著都眼饞,瞧這上好的南海大珠,烏茲的鋼刃,你兒子為表孝心倒多捨得下本錢吶。」

  刀長三尺九寸,長身寬刃、通體橫直,知道他不喜繁雜,故而沒有多餘的裝飾,只做了黑皮鎏金的蟒紋刀鞘,於刀柄處嵌了顆雞蛋大小的明珠,耀如落日。

  蕭亦然入伍時只是個最尋常的軍卒,使的是統一配發的兵器,進了中州,不在沙場也不曾特意打磨過兵刃。這些年,他配過的刀少說也有幾十柄,沈玥送來的這柄橫刀,刀身鋒利輕便,用著稱手,確實是最得他心意的。

  蕭亦然笑了笑,打趣道:「袁大將軍什麼時候成了忠君愛國的人?」

  袁釗登時來了勁,抬起負重甲的右手,敲在左肩上,正色道:「國土不寧,吾願身披鐵甲……」

  蕭亦然策馬過來,抬手給了他一拳,笑罵道:「別貧了。叫弟兄們瞧見成什麼樣子。」

  袁征輕而易舉地避開他:「難得征兒不在,你快放我喘口氣罷。」

  蕭亦然取笑道:「這會兒覺得自在了,也不知是哪個捨不得征哥兒出遠門,昨夜裡……」

  昨日龍舟離京,袁征卻自告奮勇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前去。

  袁大將軍唯一的親弟弟,做這種深入敵後的營生未免欠妥,加之他性子跳脫,行船數日難見陸地實在難捱,蕭亦然考量一番便讓袁釗來勸。

  誰知袁征脖子一梗,老實交代了先前國子監自己被書生所圍一事,跪在大哥身前,指著鐵甲說:「王爺十七時,已經率三千殘軍守過滄雲,大哥十七時,率二百人便能去偷韃撻敵營。偏生征兒十七歲的的時候,叫一群臭酸儒按在地上打。若南邊不放心我去,便給我扔回到漠北軍里,橫豎都比呆在中州做個廢物強!」

  話說到這份上,袁釗當即就答應了,蕭亦然好生考量了一番利弊安危,也點了頭。

  龍舟離京之時,蕭亦然親自去碼頭送他出征,袁釗板著個臉,站在蕭亦然的身後,連道別的話都沒說一句,回來後卻硬拉著他開了好幾壇老酒。

  二人像送大閨女出嫁的老父,一同窩在王府的房頂上,吹了半宿的冷風,大醉方歸。

  袁釗立時吹鬍子瞪眼:「咋的還講翻舊帳?等下到了獵場,是不是想跟爺們兒打一架?」

  蕭亦然笑著舉起雙手:「我認輸。還請大將軍快頭前巡防去罷。」

  袁釗搖搖頭,蓋上盔,一聲呼哨喝起,抬起右臂猛地一揮,身後數百鐵甲齊齊高呼,揚鞭縱馬,踏起煙塵而去。

  後頭的人跟著吃了一臉的灰,連聖駕都放下了簾,黎家表兄拉了臉剛要說話,沈玥撂了手裡的骨牌,斂了笑,沒什麼情緒地說道:「不玩了。給朕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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