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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之敬回頭踹了他一腳:「醒醒盹,小征哥兒,幹活了!」

  軍營里出來的人,不論身份,只認本事,袁征見識了他的厲害,被踹了滿臉的水也不惱,利索地從溝里爬出來,跟上張之敬地步子,邊走邊說:「這些人是不是並不全是去殺嚴二的,還有些是障眼法,就是為了擾亂咱們視線的,老泥鰍,我說的對嗎?」

  張之敬微微點頭:「是。先前陛下粗略估計了幾個方位,咱們只要跟著這幾路人就行。」

  兩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

  沉默片刻,袁征沒忍住問道:「我還是沒明白,中州四城百萬人,找嚴二無異於大海撈針,陛下是怎麼確定了他的行蹤的,難不成小陛下他能掐會算?」

  張之敬抹了把臉上的雨,沒吭聲。

  袁征又補充說:「不能說也沒什麼。畢竟你現在捧著陛下的飯碗呢,不怪你。」

  張之敬捏了一把他的脖頸子,袁征被捏地一激靈,偏頭瞧他。

  這張卸了易容和偽裝的臉依舊普通,是扔在人群里能迅速消失的長相。唯獨一雙鷹眼凌厲堅毅,叫他莫名地想起王府後院裡老薑頭餵著的海東青。

  「看什麼看?老國公就剩這麼一個全須全尾的兒子,我還能害他不成?」

  張之敬一挑眉,坦然道:「搜尋情報行蹤這種事無趣的很,像我們方才這樣貓個窩,一趴一整日,都是尋常,說穿了不值一提。說來也巧,還要多虧那隻金貴的鳥兒。」

  「就是陛下走哪拎哪,還要餵燕窩水,吃的比我們王爺都好的那個什麼鳥?」袁征問。

  「嗯。陛下設局贏了姜家的船,知道那個姜帆回去定要受教訓,便送了他做補償。沒幾日,南城的地界裡就有人開始買燕窩。你瞧著這地兒破的,一兩燕窩足夠他們一整月的開銷用度。

  弟兄們順著這條線打進去,確認這地方應是藏龍臥虎,窩著個拿燕窩餵鳥的貴人。」

  袁征眯了眯眼睛,這得是查到了什麼地步,才能連幾兩燕窩的流通都給挖出來。

  張之敬知道他的想法,解釋道:「自那天嚴姑娘傳了訊,陛下便埋在中州往來出入和行商的案牘里,不眠不休地翻了好幾日,這才尋出來的。狼牙往日裡也沒細緻到這份上,就是弟兄們想,也沒人有這個腦子。」

  袁征撇撇嘴,沒再說話。

  今夜的風雨,信鴿飛不起來,即便是狼牙有著諸般通訊的手段,眼下不能漏了行藏,也都無法啟用。只能靠一雙腿腳來回奔波,最後將行蹤定在離六坊紅樓最近的一處二層小樓里。

  小樓正聽夜雨。

  一少公子著藏青圓領衫,頭戴方巾,雖衣著與庶民一般無二,然眉如冠玉、芝蘭玉樹,身居土樓內而不掩其光華。

  子時將至,嚴子瑜毫無睡意,燃著一盞豆大的油燈,臨窗點茶。

  一旁的侍女妍君手執香錘,將那一盞香灰細細地捋平整點燃,低聲勸:「大公子,該歇了。」

  「中州雨水大,快入冬了還這麼潮。」嚴子瑜捏著膝蓋上的舊傷,緩緩地揉搓著,「妍君,那邊睡下了嗎?方才還聽著二弟笑得孟浪,這會兒倒是靜的很了。」

  妍君倒了熱水浸濕了帕子絞乾了,給他敷在膝蓋上,說:「二公子原本就是個放縱的,初到中州時怕那閻羅找上門還消停了幾日,這會兒不管不顧了,日日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姑娘,可勁地折騰。」

  「身為一枚棄子,朝不保夕的,及時行樂倒也無可厚非。」嚴子瑜溫聲說。

  妍君壓低了聲音,環顧四周:「大公子除了出身,樣樣都不比他差,眼下家主令在您的手裡,該要好生謀劃,求個出路才是。」

  嚴子瑜自嘲一笑:「出路?就連二弟那個傻子都知道,這家主令是個燙手的東西,要命的玩意兒,這才硬塞給了我來保管,我能拿它謀什麼出路?」

  妍君勸道:「不若就投了閻羅,將家主令交出去,賣了二公子。等這風波過去,他明著坐上家主位,還不定怎麼折騰您……」

  嚴子瑜朝窗外伸出手接著清冷的雨滴,輕聲道,「眼下,我與二弟同為樊籠里的困獸,他心裡不暢快,只能同我互相撕咬。可就算我是庶出,那也是嚴家的嫡系,綁死在這條船上,下不來的。

  我嚴家與那蕭三,是天門八萬人命結下的血仇……」

  「血!」

  「公子!血!」

  妍君指著他的手驚聲尖叫。

  羽箭應聲破窗而至。

  妍君似水般的大眼睛裡落滿了驚駭之色,仰面倒在地上,羽箭釘在她的眉心,瞬息之間便沒了動靜,血流了一地。

  嚴子瑜面色不變,淡定地收回手,拿起膝蓋上敷腿的帕子,緩慢而優雅地將手上的血跡擦乾,回頭看向屋內的不速之客。

  「今夜風雨如晦,諸位攜風帶雨而來,不妨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

  嚴子瑜攏袖抬手,將方才點好的茶推到桌前。

  高大的身影自陰影處緩步上前,冷冷道:「你倒是比底下那個有幾分膽量,難怪東西會擱在你手裡,不必做這些虛言假套的招式唬人,交出來,饒你一命。」

  借著屋中昏暗的燈光,嚴子瑜勉強看清了他的臉,拱手施了一禮道:「本以為我們在此等候的人,是閻羅血煞。卻不曾想今夜這齣戲,唱的是八方風雨會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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