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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新雨一拱手,道:「唐大哥被抓之後,我便潛進嚴家的茶樓,本是為了搜羅消息,救唐大哥出來,卻在意外中聽到了另一條訊息,於王爺您可能有大用。送進來唐大哥時,嚴家為防籌謀暴露,與王爺撕破臉再無轉圜,便由天下糧倉金陵長老會做主,做了兩手準備。如若唐大哥偽裝雙劍如風的計劃成功,王爺翻案,那便抵賴軍糧,死活不交,鬧上公堂。

  另一手,則落在了暗處,長老們一早將嚴家庶長子和家主嚴二,一併塞上了浪里淘沙的龍舟,中秋前後便送進了中州。現今,就窩在王爺您的眼皮子底下。」

  按照先前李尚書所言,嚴家欲以漠北的軍糧來抵江浙大旱的罪過,定會如數繳全,沈玥從中橫插一腳,提到了唐如風,令嚴家看到了這個計劃更完善的可能。如今距離六坊紅樓大張旗鼓地抓人已經過去數日,嚴家想必也明了雙劍風這步棋走空,眼下就該輪到這位新任家主出面,交糧保命的時候了。

  「多謝姑娘告知。」蕭亦然回了禮,命袁征將她送出去。

  沈玥坐在榻上,方才二人說話時,他已經一連飲了好幾杯。

  古漠春酒性烈,他坐姿倒還端得正,只是衣領被他自己扯得凌亂,面頰已泛出濃艷的潮紅。

  「仲父——」沈玥抬眼瞧著蕭亦然,聲音更輕幾分,「朕差一點……就錯過了這個說書女,朕是不是很蠢笨?」

  「是。」蕭亦然絲毫不給醉鬼留臉面,「所謂燈下黑,臣也並未留意,與陛下一般無二。」

  「才不是。仲父行事一貫謹慎的很,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沈玥笑著反駁,笑意未及眼底,又生出幾分歉疚,「朕……還犯了不止這一個錯,朕把唐如風,假唐如風送給仲父,差點就害了你,害了整個……整個漠北。」

  「無論唐如風身份真假,臣都不會翻舊案,亂軍心。陛下不必因此掛懷。」

  「不不不……」沈玥坐直身子,胡亂地擺手,嚴肅糾正道,「朕掛懷的,不是他們拿朕做餌,借朕的手送進來這個假證人騙你翻案。」

  「朕介意的是……這等愚蠢的離間計,朕竟沒有看出來,讓仲父與朕生了嫌隙。」沈玥醉醺醺地湊過來緋紅的臉頰,眸光瀲灩,水波流轉中透著說不出的委屈。

  蕭亦然平靜地問:「在茶樓之前,難道陛下就沒有看破嗎?」

  沈醉鬼眨巴下眼睛,低下頭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似小雞啄米般點點頭,輕聲道:「朕有的。朕其實是故意引得仲父去茶樓,撕開這一層遮羞布,將這件事掀到明面上來,才好與仲父開誠布公的說清楚。朕瞧見仲父的煙花,其實朕當時就在附近,偷偷地在暗中轉悠了好久才敢走出來。

  不過當年欽差一走,嚴家就殺了唐如風,還做下了假身份,一換就是十年,這是朕沒想到的……未雨綢繆,好手段。」

  沈玥歪七扭八地豎起一個大拇指。

  若非天地間尚有這一絲良心在,唐如風捨命留下嚴新雨這個活口,受盡折磨也不肯供出人來,唐牧雲又小心翼翼地保了她這許多年,那當年的舊案,送進天門關的裹屍袋,韃撻焚城的真相……就當真和著血淚埋進了歷史,再也沒有半分實證。

  「朕知道……唐如風的身上有貓膩,也知道嚴家想要拿仲父的軍糧做文章……天下糧倉的糧沒那麼容易吃,朕還知道就算嚴家往這軍糧裡頭摻了民怨和饑荒,仲父也得咽下這口夾生的飯……這些個奸佞小人膽敢如此算計仲父,朕就得砸了嚴家的飯碗!」

  這人分明醉得滿臉潮紅,動作歪斜,說話倒是口齒清晰,思路明朗。

  蕭亦然探究地看著他:「陛下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何還拉著臣與你一道跳進了這個坑?」

  沈玥見了他的笑,熱得厲害,在桌子上摸索著自己的摺扇,卻抖著手怎麼也打不開,索性撇了,拿手呼著潮熱的臉頰,跟著笑起來。

  「朕……才不傻的。」

  這話如同醉鬼說自己沒醉一般,著實不那麼可信。

  蕭亦然知道他是真的醉了,無奈地搖搖頭,起身想要扶他去醒酒。

  「朕……朕不和仲父一道跳進來,怎麼能……能和仲父聯手呢?就算嚴家……李代桃僵了十年,廢了唐如風這枚棋子,朕也有應對之法!」

  沈玥手舞足蹈地掙開蕭亦然環著他的手,伸進懷裡,摸出一張按了指印的契約。

  「仲父說的對,朕……可是隨時都能掀桌子的人!」

  他「啪」地一下將那張皺巴巴的破紙甩到蕭亦然的臉上,笑得肆無忌憚。

  「仲父,咱們掀桌子吧!」

  第23章 討賭債

  亥時末,深秋雨涼夜未央。

  浪里淘沙停靠在碼頭的龍首大舟驀地動了起來,順著逍遙河上流出城去,熄了所有燈火,在風雨交加的深夜裡,一路南行。

  閃電劃破夜空,將水面短暫地點亮了一瞬。

  巨大的龍首懸在正中的船頭,似鯤鵬入水。高桅巨帆,有層樓高,筆直地插入雲霄月宮。

  氣派寬闊的甲板上安靜地能聽清雨水落下的聲音,桅杆下倒吊著著數十個晃悠悠的人影,不知生死,順著雨水淌下鮮紅的血液,憑空給雨夜添了些肅殺。

  正對著甲板的水手屋內,燈火通明,姜淼身著戎裝、青絲高束,盤腿坐在上首,身後的木架上高懸著一柄二尺長的三叉方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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