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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亦然向後仰靠在車壁上,神情倦怠地沖袁征擺擺手:「放他走吧。」

  袁征詫異道:「王爺,你不……」

  他把話頭咽回去,用眼神問:你不釣魚了?

  蕭亦然搖搖頭,袁征上前「嘎嘣」兩聲,給他卸掉地膀子接了回去,朝馬車外一偏頭,「老前輩,您請吧。」

  張之敬縱身跳下馬車,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耷拉的眼皮撇開,露出一雙閃爍精光的眼睛。

  他朝蕭亦然的腳下扔了一物,道:「這是通訊的焰火,主家見了,自會現身。用不用,取決於王爺您。」

  說罷,張之敬掉頭消失在人群里。

  袁征鑽進車裡,跟蕭亦然大眼瞪小眼:「王爺,你是不是猜出來什麼了?還是說,你看在老國公的份上,這才放他走?」

  蕭亦然撿起那枚焰火捏在手裡,平靜地分析:「他是斥候,做的是暗訊諜網的營生。情報網要想鋪天蓋地的撒開,需要極為強悍的人力物力,中州里,能有這般勢力和財力的,有幾家?」

  袁征掰著手指頭數:「嚴黎謝姜四大家自不必說,老泥鰍要真是咱們漠北的兵,那就是血仇,決然不會效忠他們的。王爺你常說的那些不出世家的清流官,多半也都跟咱們一樣是窮光蛋,也沒有這個錢養這麼多人,那就只有……」

  嘭!

  焰火令憑空炸開,打斷了他未出口的猜測。

  鮮紅的火花裂開極為絢爛的弧度,短暫的盛放後,簌簌落下熄滅的光輝。

  蕭亦然收起袖劍,靜靜地站在坊門下。

  那位上鉤的主家並沒有讓他們等上太久,約莫半個時辰後,一個錦衣玉冠、搖著翠玉摺扇的身影便現身在坊市。

  蕭亦然緩步上前,朝那人迎了上去,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頓足停下,彎腰揖了一禮。

  袁征坐在車轅上,看著他彎下去的背影,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是這樣,他打死也不幫王爺偷溜出來釣什麼魚,更不會被他那文縐縐的狗屁表文給騙了,甚至還當著陸飛白的面,顯擺了好一通小陛下待他們王爺的舊情。

  沈玥笑眯眯地伸出手,扶起蕭亦然:「仲父,怎麼突然同朕客氣上了?」

  「無故叨擾陛下,臣心難安。」蕭亦然面無表情的站起身。

  「怎麼會是無故呢?赤紅焰火令是最為緊急狀態之下所用,整個狼牙組織八百二十三人,只有狼牙之首張統領手裡有三個。自朕啟用狼牙之時,就未曾用過。」

  沈玥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仲父相召,那自然是當得起一個赤紅焰火令的。若仲父喜歡,朕那裡還封存了不少,回頭就送到仲父府上。」

  蕭亦然適時地遞上一個震驚的眼神:「狼牙……是陛下的?」

  沈玥搖著摺扇,笑得頗為得意:「自然。仲父給了朕四年的時間,朕總不能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沒做成。在中州,沒什麼能夠躲得過狼牙的諜網,說起來,還要感謝仲父的成全才是。」

  蕭亦然掌政多年,雖高居廟堂之上,對江湖草野也並非全不知情。

  中州四城魚龍混雜,地下幫派不盡其數,而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狼牙。

  敢在出身漠北的攝政王眼皮子底下打出「狼牙」的招牌,而其本人也默許了狼牙打著他的名號做事,這就成了一種極有力度的表態——沒有狼牙不知道的事,也沒有狼牙辦不到的事。

  蕭亦然低聲說:「陛下識人善用,臣不過只想給老兵留條生路,算不得成全。」

  沈玥收起摺扇,笑道:「朕這些小打小鬧,仲父想必是早就知道,不屑追究罷了。朕啟用漠北的老兵,也是和那個唐如風一樣,為了有朝一日能幫上仲父的忙。只是還沒來得及交予仲父,你就……」

  沈玥打蛇隨棍上,正要順勢抱怨兩句自己一直被拒絕的聯手之約,冷不丁瞧見蕭亦然蒼白如紙的面色,關切地轉過話音,「仲父,朕聽聞前幾日你就告了病假,可是身子不適,還未好全?」

  「陛下——」蕭亦然抬頭瞧著他,「陛下刻意派狼牙來跟著臣,又將底牌坦然相告,這是否意味著,臣是可以相信陛下的。」

  沈玥一抬眼,險些陷在他深不見底的那一汪眸光中,篤定地點點頭:「這是自然。」

  蕭亦然低下頭,輕嘆一聲:「唐如風舊案線索盡斷,臣百思不得其解,可否請陛下,為臣指一條明路?」

  沈玥一口咬下他拋來的餌,笑道:「只要能幫得上仲父的忙,朕沒什麼不可以的。」

  *

  落葉黃,秋意濃,肅殺寰宇。

  託了小皇帝的福,袁征不必再做車夫,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家王爺的身邊,行至六坊紅樓的繁華地界。

  蕭亦然隨沈玥下了馬車,袁征剛要上前,蕭亦然偏頭道:「風月之地,你就不要進去了,免得回頭你大哥要怨我帶壞了你。」

  「王爺……」袁征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他獨自一人深入虎穴。

  沈玥「啪」地展開摺扇,似笑非笑地說:「朕若是沒記錯的話,袁小將軍似乎比朕還大上幾個月,擱到尋常人家,已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了,只在仲父這兒,還把他當個孩子寵著。」

  「軍規森嚴,臣身邊之人自是要以身作則的。」蕭亦然沖袁征點頭示意,「征哥兒就在外面等著我,不要亂跑。若煩悶了,就自己買個話本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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