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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傾,李元仁再施一禮,硬著頭皮道正色道:「王爺,元仁官居二品,月奉不過六十石,到手堪堪過半,供養著一家老小,才勉力為天下糧倉做些遞呈奏疏的瑣事。若非此次得了小……小陛下的授意,令我等布置國宴之禮,我等定不敢肆意妄為。」

  蕭亦然仍不開口,只是長眉輕挑,神情有些不耐,屈起雙指彈了彈桌面,似是催促。

  袁征早已等不耐煩了,他上前一步,拇指按在腰間的刀上,略一發力,刀已出鞘半寸,冷冷地看著他。

  李元仁登時脫口喊道:「王爺——!刺殺一事,內有大蹊蹺啊!」

  蕭亦然這才不緊不慢地擱下茶杯:「李大人應該知道,本王既放你出了王府,便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不再追究此事。舊事重提,有何意義?」

  「有……有大蹊蹺,要置王爺與鐵甲軍於死地。」

  李元仁不敢再打官腔,清了清嗓,實打實地說道:「先前那嚴梓木雖身體抱恙,但也絕不至於在秋收在即的節骨眼兒上突然逝世,這其後的蹊蹺麼王爺掌政這麼多年,應該也知道——天下糧倉坐擁江北、浙安兩州的富庶之地,卻每每在軍糧一事上打轉,無非為的就是一個『錢』字。

  那種稻產糧的收成再好,也比不上種桑產絲,種茶掐芽,桑麻織就一匹匹綢緞,茶樹掐下來一筐筐茶葉,順著浪里淘沙的船往海外走這麼一趟,那往回收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兩。」

  這話說得倒有幾分誠意。

  蕭亦然略一挑眉,示意他繼續。

  李元仁接著說:「減掉每年桑茶的數量仍不足夠,江浙兩州的田,地方督撫和朝廷又兼併了許充作軍田,軍田不必繳納稅供,也不算在軍糧這裡頭。

  減掉這兩個大頭,剩下的田地幾乎不足江浙兩州的十分之一。可偏就是這十分之一的田,又要養活江、浙兩州的百姓,又要繳納中州的皇糧,還要填補漠北的軍需……王爺,說句實打實掏心窩子的話,天下百萬人,都指著這一畝三分地全養活了,這可能嗎?」

  「李尚書的意思……總得有人封著嘴,餓著肚子,吃不上這一口米。」

  蕭亦然摩挲著茶杯,殺意湧現:「嚴家算計死了本王手裡的人質,軍糧拖延推諉至今,甚至還想著孤注一擲,送進刺客來一刀殺了本王。眼看著這口糧食……是決然送不到本王的手裡了,是嗎?」

  「下官以為,恰恰相反。」李尚書陪著笑,暗暗地抹了一把冷汗,「今年的軍糧,嚴家人非但會給,還會足斤足兩,一粒不少,大張旗鼓的給。」

  「這……又怎麼說?」

  「平帳。」

  李尚書不敢賣關子,直言道:「都知道桑茶、兼併占了大頭,可中州畢竟管不到江浙去,到底占了多少,朝廷也說不清。若在豐年,九州自治,這一口米分天下人,想怎麼分就怎麼分,餓一餓百姓的肚子,也就過去了,沒人計較什麼。但去年冬,江浙就少雨雪,今年初,更是連一滴春雨都瞧不見。可見今年明擺著是個大旱災年,若再如往常一般,餓一餓百姓,那可真是要餓殍千里,要死人的!

  這鬧了災,餓死了人,桑茶還種不種?田地還兼不兼?不改,對災民和朝廷說不過去,改了,那就是要掏各位大人老爺們的錢袋子,這和胸口剜肉又有什麼區別?」

  蕭亦然的目光緩緩地冷下去:「所以……為了保住桑茶兼田的大頭,嚴家就想要將缺糧的由頭,安在我漠北鐵甲軍的頭上。」

  「王爺所言極是。」

  李尚書恭謹地低下頭:「嚴梓木這麼一死,嚴二死拖著不肯進京……這原本應交的軍糧,王爺既不能不要,就只能千方百計地想法子逼他交——如此一來,可不就成了王爺以權壓人,不顧饑荒和百姓的死活?

  等到秋半天,老百姓們累死累活省吃儉用地種了一年地,到頭來大頭全拿去充了軍,家裡餓死了人……王爺想一想,到那時候,沖天的民怨會朝著誰撒?

  屆時,天大的難處都有王爺您和鐵甲軍在前頭頂著,嚴家和地方上自然也就不必再改田改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為謀一兩銀,舉世皆可殺。

  蕭亦然沉默片刻:「這些話……可是陛下叫你說的?」

  李尚書誹腑:這……當然不是。

  但為著不得罪這閻羅,那就必須得是。

  他心一橫,點了頭:「自然。陛下明知刺殺王爺一事不可能行得通,合謀的嚴二又是個公認的廢物,卻仍要與之籌謀,甚至還在國宴上,動用了我們禮部和光祿寺的干係,為著就是將來嚴家反咬鐵甲軍一口的時候,王爺能拿得出擺上檯面的證據。」

  李尚書睜著眼睛編瞎話:「到那時候,我們二人和禮部,就是王爺釘死嚴家的人證。」

  既然是人證,那就得活著,就不能為這區區國子監的小事頂罪。

  孔侍郎在身後,暗暗地挑起一根大拇指,心下稍安。

  閻羅血煞當然沒有這麼好糊弄,蕭亦然神色不變,淡淡地問:「那嚴家的其餘之人呢?為何也會縱容嚴二荒唐行事,甚至還送進來唐如風這樣的把柄與人?」

  能做到正二品尚書的位子,李元仁的反應自然非同尋常,他從容不迫地回應道:「王爺說得不錯,這嚴二是傻,但嚴家人和整個天下糧倉個個都長了八百個心眼子,就連嚴梓木他們都敢殺,要是這嚴二當真壞了事,嚴二又如何不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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