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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父,這一來二去的,再給耽擱了,往北邊走的路,可就要被大雪給封死了,仲父難道就忍心看著漠北的將士們餓著肚子過冬?」

  話音至此,蕭亦然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沈玥一眼,「以替陛下守國的軍士來威脅臣,陛下真是好出息。」

  「沒有的事。」沈玥笑得無比真誠,「仲父,朕這不是上趕著來替你來解此軍糧之困的嗎?」

  蕭亦然不冷不熱地說:「所以陛下的戲,從國宴就開始唱了,是嗎?」

  沈玥笑了笑,不置可否。

  「仲父拿朕比戲子,多不合適。」說著,他朝蕭亦然伸出手,「仲父,後面的事後面再說,明天你陪朕去看看。朕保證,絕對不讓你失望的。」

  蕭亦然緊了緊衣領,輕飄飄地一個閃身避開沈玥伸過來的手,抬腳朝臥房走去。

  似乎篤定了他不會拒絕,沈玥抱著他的寶貝鳥籠,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初到王府那日,沈玥便拿出他那「同行同寢」的說法,抱著御龍雕花的枕頭站在蕭亦然的臥房門口,說什麼也要賴著和他一起睡。

  蕭亦然在窗前添了一張矮榻,扔了一床緞被,毫不留情地將小皇帝趕去睡榻。

  他剛進臥房,沈玥就衝進去抱著被子站到床前,露出張無辜的笑臉:「仲父,您方才說自己只能任人宰割,朕想了想,這分榻而眠還是隔得遠了些,若半夜裡唐如風闖進來,朕怕是來不及護著你。

  朕今夜就睡在仲父身邊,可好?」

  第6章 布殺局

  蕭亦然不知這話,他是怎麼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口的,武揚王府再不濟,也是戎馬出身,如果當真有刺客能闖進來,那這些年,他早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蕭亦然閉了閉眼,並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前去洗漱。

  等他擦完臉走回來,沈玥已在他的枕邊放上了自己的玉枕,還將自己帶來的緞被也平整地鋪在了床上。

  蕭亦然冷冰冰地板著臉:「陛下若不想被踹下床,還是搬回去睡榻的好。」

  他面色不悅,小皇帝反而蹬鼻子上臉,「嗖」地一下竄上了床,整個人團團溜溜地裹進被子裡,只露出雙狡黠的眼睛。

  「仲父,朕又是不是旁人,還會怕你凶著個臉的。窗邊風大,夜裡冷,朕要睡床。」

  「……」

  蕭亦然默了片刻,伸手去拿自己的枕頭。

  「既如此,臣去睡榻。」

  錦被裡鑽出一隻手握住他的腕子,「仲父,朕怎麼捨得你去吹涼風呢?朕還是要給仲父抱回到床上來的。不過,仲父要是就喜歡這麼折騰,朕也並非不可以。」

  沈玥的笑意囂張又明媚,故意將最後幾個字音咬地分外用力。

  蕭亦然垂眸看他,臉色陰沉:「鬆手。」

  沈玥撇撇嘴,老老實實地鬆開,又不死心地往下挪了幾分,拽著他的衣角。

  「仲父,朕在六坊街道處布下埋伏,靜待唐如風露面,定會將他生擒,絕不會有危險。你就陪朕去看看吧。」

  「陛下身在王府,卻能對唐如風的行蹤瞭若指掌,真是好能耐。」

  沈玥有些委屈地坐起身,聳拉著腦袋,頂著方才在被子裡拱了一圈亂糟糟的頭髮,低聲說:「朕若真有那麼大的能耐,仲父何至於一直都不相信朕,當朕是個只會胡鬧的孩子。

  朕請仲父去,只不過是想讓仲父親眼見見,朕當真有同你合作的資格……和誠意罷了。」

  蕭亦然:「……」

  這幾日,他已看明白了沈玥的所謂誠意——無非就是捏著他身中蝕骨毒的軟肋,在王府肆無忌憚地橫行作亂。

  沉默半晌,蕭亦然吹滅了床邊的燭火,借著微亮的月光,和衣上床躺在床邊。

  沈玥試探地問:「仲父?你答應了嗎?」

  蕭亦然沉聲道:「中州六坊六道街,臣與陛下各分三條,分開部署,陛下先贏了臣再說罷。」

  一張大床躺了兩個人,中間似隔著楚河漢界。

  沈玥一點點蹭過去,笑眯眯地確認:「那要是朕抓到了唐如風,仲父就同朕合作嗎?」

  「……」

  身側人沒有應答。

  沈玥伸過手去,也只觸碰到了他左手腕上綁著的銀鎖扣,一片冰涼。

  「若仲父贏了朕,朕就將銀鎖扣里的金刀還給仲父,這樣總公平了吧?」

  「陛下若不睡覺,莫怪臣踹你下去。」蕭亦然不上他的套。

  「……好嘛。」好容易爬上攝政王床榻的小皇帝立刻從善如流地閉了嘴,靜靜地聽著身側人的呼吸漸漸平穩,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一夜無夢。

  *

  夜曲流觴,脂粉四溢。

  從南城海子橋橫穿而過的逍遙河流進了中州六坊,才真算的上是逍遙起來。

  河畔紅樓鄰立,各有招牌,若要論一個「雅」字,常得天子光顧的越風樓當屬頭籌。

  熱鬧和喧囂被層疊的曼妙箏音壓住,燃著的燭火里攙了精心調配的香料,暖爐上溫著的酒泛著甜意。

  秋月落入水面閃著細碎銀光,順著繞樑徵聲爬上高樓,染上如雪後松柏般清透的薰香,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凌冽的秋風,鑽進屏風鏤空的雕花里。

  雅間裡坐著的小公子卻顧不上這些,他在王府里一連吃了幾日的涼拌馬草,餓得狠了,一雙銀筷不停地夾著炙肉鹿筋這些葷菜往嘴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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