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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述行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睜著一雙眼睛,既不睏倦也不疲憊,他臉色蒼白,頭髮散亂,脖頸上布滿青筋,呆愣地倚著醫館房間的木門坐著。

  枯坐整整一宿。

  直到圓日重升,暖洋洋的氣浪從半開的窗戶中鑽入,重新把景述行裹住,他才僵硬地抬起頭。

  才從無論是見到少宮主的屍體,還是對自己可能是殺死遲露兇手的恐懼中,掙脫出來。

  扶牆起身時,巨大的脫力感從四面八方拉扯他,景述行雙手撐住身體,幾乎是強制性地把自己拉拽到床邊,方才坐穩身子。

  他轉了轉眸子,僵硬地回過頭,和鏡中自己四目相對。

  鏡子裡的人對他露出苦笑。

  景述行對他回以笑容。

  「這下,無論如何整理,都會露餡。」他苦笑這說。

  他早該意識到自己靈台的劇痛,身體與靈體都在發出警告,在雙重的折磨下,居然還能一晚上徹夜不眠。

  直到看到鏡中人滿頭白髮,形容枯槁的模樣,景述行才覺得,自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和景述行不同,遲露做了個安靜的好夢。在第一次夢到景述行後,她難得在夢裡那麼安寧過。

  雖然夢境的內容不是很安寧。

  遲露目睹了自己的葬禮。

  她被景述行帶回了靈華宮,交予留守在宮內的修士手中。

  用景述行的話來說,他失去全部的靈力,無法御劍乘風。將遲露留在逢月城,則可能會遭受厲鬼噬咬,屍骨無存。

  他徒步走到靈華宮,送她回家。為了防止屍身腐壞發爛,唯有提前剔除血肉。

  遲露在一旁看著,長舒一口氣,總算安下心來。

  還好還好……

  即使在夢裡,她也不是景述行殺的,總算不用提心弔膽,生怕自己心裡有道坎過不去。

  然後,就是在外尋找她的靈華宮人匆匆趕回,數量多得難以想像,遲露看到她的舅舅,以及一些自幼照顧她的長輩。

  她沒看見應漣漪。

  或許是在她死前,應漣漪也一併失去了生機。

  全程觀看自己葬禮的感覺,還真是新奇,遲露從夢裡醒來時,如是想著。

  隱隱覺得,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進入這類夢境。

  自從景述行將她的屍骨交還靈華宮,遲露就再也無法跟隨景述行,她被禁錮在自己熟悉的地界,而景述行再度離開。

  不知去往何方,又要殺什麼人。

  遲露倚在榻上,掰著手指,苦澀地發現何止兩隻手,就算是兩百隻手、兩千隻手,她也數不完景述行究竟殺了多少人。

  怎麼就沒人攔下他,告訴他別攢下那麼多殺業,他殺的人越多,就越會受到天罰?

  即使離開夢境,遲露仍然忍不住擔憂那個景述行的情況。她雙手合十,儘管知曉希望渺茫,仍祈求夢中人能平安度過餘生。

  門外響起敲門聲,遲露連忙緊急洗漱一番,拉開房門。

  徐兆滿臉不爽,捧著厚厚一摞書站在門外,對遲露道:「我找到癒合靈台的方法了。」

  遲露睡意頓消,她一個激靈,面頰兩側的嘴角瞬時往上翹起,控制不住地露出欣喜的神情。

  「那太好了。」遲露笑盈盈地說,「我們一起去找景述行。」

  遲露的內心尤為高興。

  在入睡前,她用靈符寫了傳訊,送往靈華宮。

  在信中首先對舅舅報了平安,接著簡要概括此前發生的事情,等到把諸事交代完畢,她彎彎繞繞,旁敲側擊寫了許多,試圖把景述行潛移默化地推薦給靈華宮眾人。

  她想起應漣漪痛心疾首的模樣。等她把景述行帶回靈華宮,被應漣漪看見後,定然免不了一頓責罰。

  信件寫到此處,遲露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嘴唇貼著景述行的臉擦過後,老喜歡在無人處傻笑。

  「徐先生隨我一同走,去找景述行吧。」遲露朝徐兆彎起眉眼,問明景述行房間的位置,迫不及待地前往。

  誰知當場吃了個閉門羹。

  房門從內部鎖上,窗門緊閉,屋內寂靜無聲。

  遲露不明所以:「難不成還沒醒嗎?」沒想到自從來到醫館後,景述行竟這般嗜睡。

  她離開屋門,走到窗前,試圖推開閉合的窗葉。

  「徐先生,我能用靈力打開窗嗎?」發現無濟於事後,遲露求助徐兆,「我會小心不弄壞你的房間。」

  「徐先生?」

  遲露愣在窗前,迷茫地掃視門前空蕩蕩的青石板,聲音透著濃濃的疑惑。

  徐兆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少,少宮主啊——救治的過程比較繁瑣,您不如先暫時離開吧。」

  「沒關係的,我有耐心。」遲露試著推門,依然沒推動,她有些惱火。

  揚起聲調:「景述行,徐先生,讓我進去。」

  屋內的白髮青年以尖銳髮簪抵住徐兆的脖頸,眼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殺意。

  和徐兆對視後,景述行溫和地彎起眉眼,命令道:「請她離開。」

  徐兆不明白為何景述行突然發瘋,他的目光落在髮簪上,乾巴巴地笑:「少宮主一直以來都是果斷堅決之人,她的想法哪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正巧遲露在此刻敲門,景述行臉色突變。他鬆開徐兆,轉過身子,背手抵住木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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