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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允棠記起要讓去厄去宮務府要人的事,目光看向去厄身後,果然跟著兩個兩個十歲出頭的小宮女,都是齊肩的短髮,戴著鑲了一圈紅邊的絨毛小帽,手上還抱著開的正盛的長壽花,紅紅黃黃,格外喜慶。

  普通宮女平日穿的只能是青綠一類的素色,只有元節時發下的新衣新帽,才會這樣用細細的紅綢滾一圈紅邊。

  蘇允棠一頓:「快到元日了?」

  去厄也在感嘆:「可不是,今兒個都是臘月二八了!」

  蘇允棠幾乎有些恍然:「這麼快,這花兒是哪兒來的?」

  提起這個,去厄便頓了頓:「陛下吩咐暖房送來的,外頭還有幾盆,說要在椒房殿內擺著,圖個好兆頭。」

  長壽花的兆頭自然是圖長壽,通常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才喜歡,蘇允棠猶在錦瑟之年,這個時候就求長壽,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不過清早才被她氣走的劉景天,這時還會給她送花,原本就是最大的不合時宜之處。

  「不光這個,還送來一副頭面,也是陛下賞給小姐的元節禮。」

  去厄說著,又從外有端來了一方錦匣,匣外貼著天子內庫的籤條,打開之後,是一套嵌紅寶的玉珏壽字金髮冠,同樣是寓意長壽延年。

  能收進天子內庫的,當然都是好東西,這發冠金光璀璨、富麗堂皇,正適合元節。

  只是去厄疑心之下,總覺著哪哪不對勁似的:「小姐不喜歡,奴婢就都收起來吧,哪有這歲數擺長壽花的?」

  蘇允棠聞言卻搖了搖頭:「金冠用不著,先收起,花兒都搬進來擺上吧。」

  去厄:「小姐喜歡這兒花?」

  蘇允棠搖頭不語,花不過平平,只是長壽這樣的好兆頭,卻正是她現在用得上。

  她提起了另一樁事:「過兩日輕雪與貴妃要回來,咱們要先安頓好它們的吃食住處。」

  去厄詫異:「怎的接回來了?小姐先前不是說就讓它們在府里終老。」

  蘇允棠垂眸:「輕雪貴妃自小就認我為主,陪了我一輩子,放在外頭兩年不理已經夠過分了,怎麼能叫它們在外頭終老。」

  去厄怔怔應了一聲,總覺著小姐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定了,一時卻又說不出來。

  蘇允棠已經又道:「一會兒得空了,去尋尋我從前練功時穿的短打胡裝。」

  去厄瞪大眼睛:「小姐要那個幹什麼?多少時候不用了。」

  蘇允棠:「正是許久不用才該尋出來,趁著日頭好,膝骨不疼,就在屋裡換上衣裳,打兩遍五禽戲散散筋骨也是好的,若不然總是這樣憋悶著,身子什麼時候能夠大安?」

  去厄又驚又喜,連連點頭:「正是呢!小姐能想通就最好了,您等著,奴婢這就去尋!」

  看著連蹦帶跳、許久沒有這麼高興過的去厄,蘇允棠也不禁抬了嘴角,可片刻之後,笑意收斂,眸中閃過一絲自責。

  何止是去厄,無災、允德……乃至於外頭的貴妃與輕雪,又何時真的高興過?

  林芝年的話一點不錯,父親去世,物是人非,這樣要緊的時刻,她卻不管不顧,煎熬自身,叫所有關心在意她的人為了她擔憂難過。

  不,甚至不僅如此,這兩年來,她把將軍府與幼弟交給無災姐姐,將身邊多年的蘇家侍女尋各種理由送出宮嫁人,只留一個年歲小的去厄,甚至連貴妃輕雪都不肯放在身邊。

  她尋了各種不得不為之的理由,看似順理成章,實則只是在心底下意識想提早安置好一切,放棄這一切——

  她是在等死。

  蘇允棠微微閉眸。

  如此怯懦,怪不得無災姐姐連這樣的大事都不肯與她商議,只是要她忍耐等待,等待那由旁人搭上性命,九死一生才可能換來的「好日子」。

  可是父親病逝後,分明身她蘇允棠,才是最該撐起將軍府的人。

  如今她卻置身事外、躲在大將軍三個字的蔭蔽下顧影自憐,連她應當擔起的責任都拋到了腦後。

  這樣的糊塗,父親若是還在,看到她這幅模樣,一定會後悔沒有早日過繼嗣子,把將軍府留給她。

  蘇允棠重新睜開雙眸,去厄走的太急,劉景天賞下的玉珏壽字冠還在案上閃著金光,一旁嫣紅的長壽花在冬日暖陽下開的鮮艷爛漫。

  在片刻的安寧與沉靜里,糾纏了蘇允棠半月的憂懼不安,便仿佛也在這平靜中一點點沉進了最深底處,心境與神智,都從沒有像這樣澄澈清明。

  她如今能做的事不多,最要緊的,便是眼前的鮮花金冠。

  她前些日子渾渾噩噩,雖也疑心,卻沒有真正重視。

  劉景天從來不是遲疑反覆的心性,偏偏在她的處置上出爾反爾、反覆無常,背後必有叫堂堂天子顧忌退讓的緣故。

  能叫劉景天所顧及的,一定是她可依仗助益的。

  其二,便是如小林太醫所說,養生治氣,保重自身。

  無災姐姐籌謀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權勢野心,而是因為她在宮中日漸病弱,是為了她的日後。

  不單是只有她身子康健、平安長壽了,無災姐姐才會收起衝動,耐心聽她的打算。

  更多的,是在沒有尋到劉景天的顧忌之前,她最好的憑仗,便只有自小磨鍊出的鋒芒與筋骨。

  劉三寶是她自己的看重的少年,劉景天是她親口應下的夫婿,一切都是由她而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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