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後續之一生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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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里天氣開始漸漸炎熱,不過多久就是盛夏時節。

  聽聞今年盛夏,又會是一季酷暑。

  所以,踩著盛夏來臨前的尾巴,也可以感受到那份即將而至的炙熱。

  英國倫敦的夜帶著一絲暑氣,被浸染在細雨里。

  蔓生坐在書房的椅子裡,又是一晚歸來後的工作。時間尚早,九點尚未到來,處理完一份報表,她靠向椅背停下來休息。

  可是耳畔,卻不斷傳來今日午後余安安所言一切,那有關於容柔的一切。

  遠離了國內,遠在異國他鄉的另一座城市,有些事情,她無法窮追不捨過問,也不忍心過問。於是余安安便每日打聽,而後才來告知她。

  起先的時候,余安安總會說一些安撫人心的話語,可後來那些勸慰都似自欺欺人。

  所以,就連余安安都愁眉不展的時候,蔓生當真感到如此煩悶。

  「咚咚!」敲門聲輕輕響起,蔓生睜開眼睛望去,卻見寶少爺將門打開一道縫隙,少年探頭瞧向她,「媽媽,我可以進來嗎?」

  蔓生微笑應聲,「當然可以……」

  這一年裡,寶少爺長高了不少,少年愈發玉樹臨風,來到她對面的椅子裡坐下。

  少年仔細盯了她一會兒道,「媽媽,你最近是不是很不開心?」

  雖是小小男子漢,可已經懂得體諒母親的情緒,蔓生欣慰道,「不是不開心,只是……」

  「我知道,媽媽擔心容柔阿姨!」少年果斷接了話,是那樣通透的一顆玲瓏心。

  容柔病了這樣久,蔓生並不想隱瞞,也知道隱瞞不住,她緩緩頜首。

  「媽媽,你不要擔心,容柔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少年很是認真說著,「等暑假一到,我就去陪著容柔阿姨!我給她說故事,她一定會開心,就不會生病了!」

  任何病症,但凡心中能夠愉快都是好事,一定可以好起來,一定可以……

  蔓生無聲期許著,她朝自家兒子招了招手。

  少年立刻走到她的面前,蔓生摟過他道,「小寶,容凜叔叔去了,所以容柔阿姨很難過……你和容凜叔叔小時候長得那樣像,她見到你,也許病就好了……」

  ……

  然而事實上,情況卻不容樂觀,甚至到了絕境的地步。

  就在那一日後,當尉容陪伴著容柔為她說故事,當她恍恍惚惚問起那份喜歡,當她如同告白一般訴說自己的情意,當她不斷追逐奔跑卻始終得不到回答,當時隔多年後她終於再次呼喊他那一聲大哥……

  她終於似清醒,所以才能問:阿凜是不是不在了……

  那一刻,一切都被血淋淋撕扯開,儘管無人提起那段過往,那樁發生於香山別墅的慘案,那一場近二十年隱姓埋名逃匿生涯。可結局已出,他不在了,他不在這個世上,容凜不在了……

  就在她問過那一聲後,容柔陷入了昏迷。

  她一下昏睡數日遲遲不醒,嚇壞了眾人。

  更讓尉容雷霆震怒,立即請來醫生為她診治。

  好不容易,容柔再次醒了過來,可她的反應卻是最糟糕的狀況,因為她不相信容凜已死!

  她說:阿凜沒有死,我看見他了,他沒有死……

  她不曾再將尉容看作是容凜,卻那樣痴痴等待,等待那個未歸的英俊少年,所以她又說:大哥,我等阿凜回來,我在等他,他知道麼……

  這個剎那,眾人被震撼著,卻也初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一個人孤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怎樣還能好起來?

  香消玉殞也只是一瞬的事,她其實等待的,不是容凜,而是一場追隨而去的死亡……

  ……

  為此,尉容不知是第幾次召集醫生商議。

  諸位權威專家也是束手無策,生還之路唯有一條,「容柔小姐之前接受過催眠,但是治療效用也已經沒有了。她現在應該記起了所有的事情,可她不願意接受容凜先生去世,也只有讓她接受事實,她才可能有活的希望……」

  那是一線生機!

  最後一線的升級!

  尉容沉眸聆聽,忽然猛地起身推門離去。

  「容少!」趙非明呼喊,可那道身影已經消失。

  他一路而出,直接往樓上走。

  而那間臥室里,常添正端著一碗粥在呼喊,「容柔小姐,您吃一些吧,您不吃東西怎麼可以……」

  蒼白了一張臉龐的容柔,連唇色都是慘白,她躺在那裡,幾乎沒有了呼吸。

  任是常添如何勸說,卻都沒有用,她不理會也不應聲……

  常添是真的沒了辦法,所以才這樣著急,「容柔小姐!您不能這樣下去,您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

  「這些日子以來,您這樣不吃不喝的,您讓我們怎麼放心?又怎麼能讓容少爺放心?」常添不禁開始喊,拼命將湯匙勺了粥餵給她。

  但是容柔緊抿了唇,硬是不肯動。

  許是被惹煩了,容柔一下抬手,硬生生將那碗粥打翻在地!

  「哐——」一聲里,碗碎成了碎片,常添也愣在那裡。

  猛地,常添跪倒在床畔,「容柔小姐!我的命是您當年救回來的,如果不是您,我常添早就不知道在哪裡!是您當年告訴我,命只有一條,要好好珍惜!可是怎麼到了您自己身上,您就這樣不愛惜了?」

  「您知不知道,有那麼多人都擔心著您,希望您能好起來?」

  「您又知不知道,容少爺一家三口為了您,為了您能過好日子,為了您能快樂,容少爺和蔓生小姐現在都還分開兩地!」

  「就連寶少爺,也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離開看望容少爺!」

  「是!容少爺和蔓生小姐沒有一句怨言,因為人能夠活在這個世上,就已經是一種福氣!雖然不見面,但他們總是一家三口!」

  「可是,可是……」

  「這全是因為容凜少爺!因為容凜少爺放不下您,他怕您傷心難過,他以為住在您心裡邊的人是容少爺,而不是他!」

  「所以,他才會在臨走之前,還要容少爺和蔓生小姐發誓,這輩子都不許出現在您和容少爺的世界裡!」

  那急切的話語悉數道出,常添的手不自覺握緊成拳,身為男兒,卻也紅了一雙眼睛,「您以為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您以為容凜少爺逼著他們發誓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您活下來!」

  「可是您卻要放棄,您怎麼對得起他們?怎麼對得起他們一家三口?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容凜少爺!」

  那些悽厲喊聲全都盤踞在房間裡,容柔始終都閉著眼睛,可她長睫卻覆上了一層淚光,她像是一具木偶,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容少爺……」常添聽到腳步聲,扭頭瞧見尉容走了進來。

  尉容無聲而入,他來到床畔走近她,他對她說,「阿柔,我帶你去找阿凜,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他……」

  ……

  從港城到北城,不過是短短數個小時。

  當飛機落地,一行人就從機場駛離。

  這是一場突然出發的行程,眾人卻是一路陪同。當抵達後,不曾前往宅邸,而是趕赴另外一處。

  車子穿梭在北城城內,一路往近郊而去,直到在一座已是廢墟的別墅前停下。

  常添認得這裡,這裡就是香山別墅,是容柔小姐曾經居住的別墅!

  就是在這裡,發生了當年的慘案,也是在這裡,所有的幸福時光都被終止,更是在這裡,自此陰陽相隔再不相見……

  車子停下後,眾人紛紛下車,尉容也先行下車。

  他轉身就要扶著容柔下來,可是容柔微微睜開的眼眸,望向眼前的別墅,卻是死活也不同意下車,「大哥……我不進去,我不去……」

  尉容低聲喚,「你不是要見他?他就在裡面!他就在這裡!」

  「不!我不去……」容柔哀求著,「大哥……我不去……」

  「這次你一定要進去!」像是鐵了心,尉容強行將她扶出,而後常添以及任翔兩人直接抬起輪椅,將她抬進了香山別墅。

  可這一路上,容柔不停哀求,那樣悽慘的哀求,「大哥……求你,我不要進去……大哥,我求求你……」

  那女聲太過悲戚,聽得人心中一陣沉寂,逼著人來到現場,這是在太過殘忍,可卻也沒有了第二種辦法……

  就在那間琴房,那間容凜舉槍自盡的琴房前方,任翔等人都止步,尉容親自推著輪椅,推著容柔進去,將門一推開,一切都展現於面前——

  可琴房裡,曾經的血泊早就被洗刷,但是一切卻如舊,那些陳設如舊,就連天花板上先前被一槍打穿的窟窿也還在,是陽光穿透而下,當輪椅推到此處,那束陽光就照耀在容柔的臉上。

  「讓我離開!我要離開這裡!」容柔開始歇斯底里大喊,她早就破碎嘶啞的女聲,像是要拼卻一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尉容站定在她面前,他沉膝俯身和她對視。他看見她的崩潰,她的絕望,他無法挽留生命的離去,可抑制不住的焦灼擔憂,全都一涌而上,朝著她開口沉聲問,「阿柔,你什麼時候才能夠清醒?」

  他的聲音那樣溫柔,溫柔到了會讓人想要哭泣……

  「你知道,你心裡邊清楚知道,阿凜已經去了,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縱然是他,也抵擋不了心底的彷徨,「他死了,去年的時候,他就死在這裡……」

  容柔閉著眼睛,不去目睹不去證實,臉上卻全是痛楚,她還在喊,「沒有!他沒有死!」

  「他是真的死了……」他的聲音卻平實到不可動搖,扶住她的肩頭喊,「就在香山別墅里,阿凜就死在那裡!」

  「不……」她不願去聽,所以她捂住了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阿柔,你不能這樣下去!」尉容扶住她的手也有一絲顫抖,他的聲音那樣低沉,「難道你以為,你裝作他還在,他就真的能夠回來?阿柔,你已經長大了,你不是說可以重新開始!你不是說過嗎——!」

  「……」容柔通紅了一雙眼睛,像是鮮血一樣的鮮血,她還捂著耳朵,拒絕那些話語入耳。

  可她卻是那樣迷茫,像是再也找不到方向,突然大喊起來,「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帶來我來這裡!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

  她一邊厲聲大喊,卻一邊嚎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

  她哭得就像是小女孩兒,是兒時受了委屈後,才會有這樣的哭泣,尉容一下摟過她,「阿柔,是大哥不好,是大哥不好……」

  任翔等人都站在琴房外,再一次親眼瞧見容柔的崩潰,無一不是心中哀傷……

  容柔不斷哭泣,像是要將這些年來所有的悲憤所有的哀傷全都哭訴而出,直至哭到再也沒有了眼淚,因為痛苦到了極點後,她的眼淚全都乾涸,她一雙眼睛因為酸澀紅腫所以也無法睜開了……

  她累了,是真的累了,她累到想要睡下……

  尉容扶住了她,讓她靠著自己,這一次她只是問他,「大哥,我想阿凜,可他還認不認得我?」

  他們分別了那樣久,那樣久的時光,自此再也不曾見面。其實他和他並不一樣,可她卻快要記不得,她更害怕,他也不認得她了……

  「認得……」尉容低聲回道,「他當然認得你,從來沒有忘記過……」

  在眼裡,在回憶里,在任何一個地方。

  愛上一個人,就會住到心裡。

  所以……

  「阿柔別擔心,別擔心……」他哄著自家妹妹,她終於在落淚里哽咽點頭,「嗯……」

  ……

  這個六月里,容柔一直在靜養。

  她似乎平靜了許多,可無人知道她會怎樣。她時常會哭泣,哭過後擦去眼淚,下一回再哭泣就周而復始……

  直到盛夏到來那一天,當尉容還在港城分公司結束會晤的時候,常添送來了一封書信。

  這封書信是容柔親筆所寫,他細細去瞧,信中寥寥幾句,卻依稀記起當年海城,她也是這樣對自己說——

  大哥,我已經可以一個人,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每天也會很開心。

  所以,不要因為我的關係,我已經不怕了。

  我真的不怕了。

  就算偶爾的時候還會愛哭。

  ……

  是她留下的筆跡清清楚楚,尉容握著書信,他只覺眼眶微澀。

  阿凜,你看到了麼?

  阿柔說,她不怕了,她不怕了。

  ……

  七月盛夏——

  高溫降臨,到處都熱得讓人無法喘息。

  連續的高溫日後,北城下起了一場大雨。大雨綿延不斷,不過多時就成細雨。

  近郊的墓園,那座如同私人花園一樣的墓園,卻有人在雨中前來。

  守墓人認出了來人,「容少爺?」

  「我來掃墓……」他回了一聲後,一言不發上山去。

  傾盆大雨過後的墓園,透著芳草的清香,炙熱陽光也被陰雨掩去,他獨自上到墓園。為那兩座比鄰而居的墓碑清掃雜草,逐一擦拭,又將那封書信焚燒祭奠。

  待清掃完,他就坐在台階上,也不打算離開。

  守墓人不敢去打擾,偶爾才會忍不住遠遠張望一眼,就會瞧見他撐著一把傘靠著墓碑而坐。

  那兩座墓碑,一人是他的母親,一人是他的孿生兄弟,卻都是他的至親,是他的至親。

  他就從早上一直坐到了下午,這場細雨淅瀝下了一整天。

  守墓人就瞧了他一整天。

  他手中的傘,到了最後也被收起擱置在旁。他絲毫不在意,只是任由雨水落下,將他的衣服浸濕,他的黑髮濕漉漉落下,似是累極而閉上了眼睛。

  眼看著暮色將至,守墓人想著上去叮嚀一聲,可就在他要打傘上山的時候,卻瞧見不遠處停下一輛車。

  車裡下來一道纖細身影,是女子撐著一把傘,她慢慢走入墓園,在經過守墓人身邊的時候,她朝他微微一笑,那樣溫婉和善的笑容。

  「……」守墓人來不及反應,恍然失神之際,女人已經走過他身邊,逕自往山上而去。

  守墓人這才記起,自己見過她,她是……

  她是容少爺的妻子,是他的妻子——是蔓生小姐!

  蔓生往前方走,往那山階上走,往山上墓碑前還在靜坐的男人行走。

  雨傘擋住了漫天落下的細雨,煙雨濛濛中她的眼前,仿佛閃現出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倫敦這幾日亦是陰雨不斷,原本蔓生就要送寶少爺去機場,因為盛夏即將到來,寶少爺也開始放暑假。

  可是誰知,當他們母子剛要出門,卻瞧見門外有人筆直而來。

  她是來拜訪的客人,卻是久違的客人。

  那是女人的身影,也撐了一把傘,她微笑著,長發柔柔散開,一如初見時美好的模樣。

  蔓生已有許久不曾見過她,所以此番突然相逢,實在是太過突然。

  然而少年那樣驚喜喊:是容柔阿姨——!

  不會有錯,她不會認錯,那正是容柔,正是她朝他們走來。

  可蔓生說不出話,發不出任何聲音,許是因為這份驚喜像是海浪早就將她吞沒……

  她卻走到他們面前停下,露出那樣從容的微笑,還對著他們說:我來倫敦旅行,歡不歡迎?

  ……

  此刻,蔓生走在墓園裡,回想那一幕,她抑制不住的歡喜。

  她怎麼能夠不歡迎她的到來?

  她能夠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甚至是前來英國,這原本就已是天方夜譚一般的美事。

  哪怕她不來,哪怕她只是安好,她都感到那樣高興。

  寶少爺當時煩惱道:容柔阿姨,可是我剛好要去機場,要去港城找你呢!

  容柔牽住少年的手笑說:你就留下來陪我,這張機票就讓給你媽媽!

  少年自然歡喜答應,更是保證一定會好好陪伴容柔阿姨遊玩倫敦,當一位最佳的嚮導。

  最茫然的人,反而成了她,蔓生幾乎是被半推半就之下上了車。

  本該送行的人,最後竟然登上了飛機。

  就在機場分別之際,她們站在明亮的大廳里,落地窗外的天空卻不算明媚,可陰霾也抵擋不住那份想要衝破雲霧的期盼。

  容柔向她告別:就讓小寶留下來陪我吧,不然我一個人旅行,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參觀。

  蔓生怎會不答應,她唯有點頭答應。

  她們沒有太多的話語,容柔微笑著道:你們沒有違背誓言,是我自己不樂意,是我不願意再留在國內,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所以,是我不想大哥再留在我身邊耽誤我的美好計劃……

  她聽著她訴說,訴說她會前來的原因,她的心中如此安寧。

  末了,是容柔打趣道:你沒有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裡,可你該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一切都是發懵的,卻又漸漸豁然開朗,她瞧見她身邊有少年陪伴,朝著她揮手告別。

  從英國倫敦到港城,再從港城到北城,她穿越了一場細雨到另一場細雨……

  此時此刻,風吹動著,空氣里還是潮熱的,所以呼吸都有些急促。

  但是遠遠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近了……

  守墓人還站在山下,他瞧見女子走近到墓碑前,她將那把傘撐向了坐倒在墓碑旁的男人……

  原本是有雨水溫潤著臉龐,可是突然,不知為何停下了……

  他似有所察覺,眼波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原本是朦朧不清的,而後才慢慢亮起,卻因為面前這人的微笑,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全都呈現於眼前。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明媚的一幕,竟像是全世界最美的色彩全都聚集於一處……

  他看見來人一襲碧綠裙裳,盛夏里猶如潑墨畫中出現的謫仙,她撐起一把傘,她的手纖細白皙。

  那把傘正落在他的頭頂,似要遮風擋雨,將所有憂愁煩擾全都擋去,他不自覺仰起頭,再仰起頭,去仔仔細細將她看清楚……

  他看見了,看見她正在他面前。

  時隔一年又七個月零三天,他終於又見到了她,她正朝著他揚起一抹微笑。

  雨聲都像是樂章,在墓園裡落下一曲悠揚動聽篇章。方才他又做了一場夢,夢裡依舊星河流轉太平長安,兄弟姐妹皆在,卻是用一生也寫不盡的思念,是母親正在喊他……

  容容,容容。

  她一直在問他,至今還在問他:容容,你找到那個女孩兒了麼。

  他曾經回答過她:媽,我找到她了。

  可這一場夢裡,母親繼而又問:然後呢……

  然後……

  然後,他終於瞧著那個女孩兒說,「再也不讓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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