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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曠野成了戰場,眼看著,兩軍就要衝撞!

  裴蓮發出了驚呼。

  下一瞬,裴定西和嚴笑縱馬闖進了葉家軍的隊列間!

  房州軍衝進了葉家軍的隊列間!

  高地上的商州斥候們目瞪口呆,看著一支軍隊,從另一支軍隊的隊列間穿行。

  葉家軍刀槍立著,巍然不動。裴家軍腳步整齊,毫不畏懼。

  從高處看,青色的戰襖與白色的麻衣如流水交錯,讓人目眩神迷。

  斥候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是兩支不同姓的隊伍!

  這得是何等的信任,才能讓一支異姓隊伍從自己的隊伍里穿行?

  這得是何等的信任,才敢從一支異姓隊伍里穿行而過?

  要知道在陣前,哪怕是被裹挾的百姓、慌亂逃命的民伕,敢衝撞軍陣,都會被刀斧手立斬。

  商州斥候們當然不知道,葉碎金從西線調動的,恰都是老牌的葉家軍。

  裴定西和嚴笑帶領的,也都是老牌的裴家軍。

  早在葉碎金和裴澤共謀均州、房州的時候,兩軍就已經聯過兵,交換過將領,士卒們彼此生死相託過。

  信任,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建立了。

  房州軍穿葉家軍而過,趙景文才終於感覺能呼吸得上氣來。

  精兵與精兵,竟能如此。

  令人顫慄。

  十郎在陣後相迎,他從馬上跳下來,衝著裴定西而去。

  裴定西也下馬,看了一眼,確定是他,喊道:「十兄!」

  十郎過去一把將他抱進懷裡,什麼也不說,缽大的拳頭只狠狠地捶他的後肩!

  是大人了,是男人了!振作起來!

  多年未見了。

  當年他們是少年和孩童,如今他們都是男人了。

  裴定西從裴澤去世之時便一直撐著,撐到現在,終於淚如雨下。

  他抹了把臉,回頭看去。

  看到的是葉家軍的後背。此時此刻,只有葉家軍在面對趙景文。

  至此,葉碎金完成了裴定西所求之事——

  【父親泉下有知,必不願見到我們姐弟手足相殘,更不願裴家軍袍澤相戮。】

  【望借姑姑之力,止戰。】

  房州軍就這麼沒了。

  趙景文臉色鐵青。

  他還要面對眼前的葉家軍。

  葉碎金會不會趁機吞併他?如今北方已經沒有人可以抵抗她。

  葉碎金此刻並沒有那個想法。

  她只是看著趙景文身後的裴家軍。

  多麼熟悉的畫面啊。

  她知道,這裡面很多將領其實都是自願跟隨趙景文的。

  這非是什麼陰謀詭計巧言令色,而是在有限的選擇里,趙景文的確是比別人更好的選擇。

  比如此時,比起年少的裴定西。

  比如前世,比起葉碎金。

  可今生不同了。

  葉碎金扯扯嘴角,冷笑。

  「我給你十天時間。」

  「我駐軍在此。十日之內,把我兄長的靈柩送過來。」

  「否則,我直取關中。」

  「勿謂言之不預。」

  葉碎金說完,一帶馬韁,轉身進入了軍陣中。

  趙睿縮進裴蓮的懷裡,低聲道:「娘,她好可怕。」

  裴蓮將趙睿緊緊摟住。

  是,她好可怕。

  趙景文很少後悔。後悔是一種無用的消耗性的情緒。哪怕做錯了選擇,想辦法糾正,想辦法扭轉就行了。

  不要後悔,徒勞無益。

  但此時,他望著葉碎金消失的背影,真的被這種陌生的情緒攫住。

  他品了片刻,才品出,這是後悔。

  趙景文把牙咬了又咬,退兵而去。

  裴蓮坐在車裡,一直撩著帘子回望。

  傻弟弟,竟信外姓人。

  太傻了。

  她嘆息。

  趙景文果然在十日之內將裴澤的靈柩送了過來。

  葉碎金陪著裴定西扶靈回鄉,將裴澤在房陵下葬,入土為安。

  接下來,她得跟裴定西談一談了。

  「姑姑不必說了。」裴定西卻道。

  他走到葉碎金面前,單膝點地。

  嚴笑、鄧重誨跟著單膝跪下。

  「房州裴定西,並將領嚴令之、鄧重誨、孫廣通,」裴定西道,「願在中原王麾下效力。」

  「房州、均州、金州、洋州,一併歸附。」

  「供中原王驅使。」

  幽幽帳中,少年緊緊握著父親的手。

  裴澤在迴光返照中給兒子留下遺言。

  【向……碎金……稱……臣。】

  天下大勢,中原王已不可擋。

  定西,向她稱臣。

  第160章 內耗

  裴家姐弟分家, 以秦嶺為界,趙景文和裴蓮夫妻拿到了京兆府、同州、邠州和大半個岐州。

  面積不算大,卻是秦嶺北部少有的盆地, 也是產糧之地。

  裴定西帶走了最精銳的八千房州軍是個遺憾, 但趙景文手裡如今也接收了近三萬的兵力。

  裴澤身死, 裴家軍兵變,關中的地頭蛇們自然想藉機翻身。

  尤其李家,本來已經向裴澤臣服, 甚至把嫡女都許配給了裴定西聯姻。如今裴定西跑了,他家根在關中, 自然不可能跑, 可關中卻落入了趙景文的手裡。

  趙景文這個年過得,是紅色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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