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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得太晚了,也是因為天色已經暗下來,又有許多煙塵,竟看不見地上擺了拒馬!
什麼人啊!連拒馬都準備了!
頭領腦子裡閃過這一下子,人已經被從馬上甩了出去。
這一片拒馬,絆倒了一片人。倒地的馬匹和人又阻礙了後面人馬的速度。
眾人正狼狽爬起,尋找自己馬匹,忽聽戰鼓聲響起,緊跟著是破空聲!
這一次,箭矢再不是失力似的只落在眼前,這一次,數不清的箭矢流星一樣射入了隊伍中。
耳邊噗噗的都是入肉聲!
慘叫與驚呼並響!
還不及逃命,前方弓箭手變幻隊形,迅速向兩旁撤開。
整齊的刀盾兵間著徘矛手現出了真容。
矛鋒在夕陽中閃爍著冰冷的光。
戰鼓又響。
粗邁的命令聲呼喝:「衝殺!」
許多的暴喝聲忽然響起——
「殺——啊!」
「殺——」
流匪們震顫著,看著訓練有素的隊伍踩著越來越密集的鼓點,猙獰地撲殺了過來。
一時,夕陽下,殺聲震天。
頭目忍住腳踝扭傷的痛楚,舉刀迎敵的時候還在想——
他娘的,到底是什麼人啊,對付他們不到二百人,用這麼大陣仗。
至於嗎?
至於嗎!!
天色完全黑下來,青衫軍打掃戰場,就地紮營,埋鍋造飯,很快飄起了飯香。
頭目身上挨了好幾刀,倒保住了性命,被捆了起來,聞著飯香肚子裡不免咕嚕嚕叫起來。
生生跑了幾個時辰,鐵打的漢子也得吃飯啊。
但眼前顯然沒飯吃。
他被押到中軍大帳前。
火光中,大旗在夜風裡迎風招展,好大的一個「葉」字。
將領們都很年輕,可以說非常年輕。
而眾人中間的那個女子一身戎裝,火光里一張面孔更是濃桃艷李,勝過芙蓉。
行了,知道是栽在誰手裡了。
首領被按著跪在了空地上。
葉碎金上下打量他,問:「知道我是誰嗎?」
首領點點頭。
葉碎金道:「說說看。」
首領道:「鄧州葉家堡的葉堡主。」
葉碎金笑了,她道:「我問你,你最後突圍,為什麼選了那個方向?」
首領還沒答,一個年輕郎君急急地道:「一定是隨便選的,是不是!你快說!」
旁邊略年長的郎君伸手掐住了這年輕郎君的後頸:「閉嘴,讓他說。」
還真不是隨便選的。
首領道:「比起別的幾隊人,那邊那隊隊形僵硬,包抄的時候也總是想走固定的路線。沒有別的幾隊人靈活。」
年輕的小將們轟然大笑。
「都說了別死磕書本!得曉得隨地形變幻。」
「哎呀,我遠遠地看著就知道七郎你要不好。」
「你看,我們說你你一直不肯信,這回知道了吧。」
剛才著急開口的正是七郎,首領選擇突圍的方向,正是他帶隊的位置。因他不知機變,變成了包抄陣型中薄弱的那一環,叫流匪首領看出來了。
七郎懊惱。
這一回,倒也真正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點。
首領聽明白了。
合著葉家堡這拿他們練兵呢?
首領有很多髒話,只憋在了胸口喉頭,忍得辛苦。
葉碎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首領回答:「周俊華。」
「俊華。」葉碎金稱讚,「是個不錯的名字。想來你父母當初生你之時,也對你有過許多期許。他們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你坐地為匪,打劫百姓,濫殺無辜,欺壓貧苦?」
周俊華不服氣:「我打劫是沒錯,但多是撿著富戶下手,雖也殺過人,卻也算不上濫殺。」
葉碎金挑挑眉毛:「我瞅著你是個沒本事的,杜金忠都一兩千人馬了,你怎地才這點人。」
周俊華道:「杜金忠那樣不行。方城壯丁都被他或卷了或殺了,沒人種地遲早大家一起喝西北風。他這是涸澤而漁。」
十郎「嗬」了一聲。
一個匪頭子,還知道要顧民生呢。
葉碎金認真看了周俊華一眼:「宣化軍舊部?」
周俊華道:「不提也罷。」
葉碎金問:「大小是個校尉吧?」
周俊華道:「昭武校尉。」
郎君們一片「嚯」的聲音。
因為昭武校尉是正六品了,再往上便是游擊將軍,是正經將軍了。
他們兄弟幾個,也就只有三郎是游擊將軍,其他人都還只是校尉。
這一「嚯」頗讓周俊華心酸。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些年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葉碎金道:「當初有不少人投了葉家堡,你怎地不投來我們葉家堡。」
周俊華沒吭聲。
葉碎金懂了:「看不上我們葉家堡?」
也是,當年葉家堡也不過就是鄧州大戶之一,周俊華好歹已經是正六品了,比縣令的級別還高。
不像項達只是個仁勇校尉,級別低,便低得下頭來。
周俊華抬起來頭:「葉堡主,我聽說方城杜金忠的人都沒有留活口?可是真的?」
葉碎金道:「是。」
周俊華神情苦澀,低下頭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