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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四叔不在乎:「管那麼多幹嘛,人家夫妻間的事別瞎管。你叔叔、兄弟們都有職司,碎金安排得妥妥噹噹的,我瞧著沒問題。」
先前因為葉敬儀被委任為南陽縣令而微有非議的長輩們這下也都滿意了。
「尤其是你。你同輩兄弟幾個,他們都是校尉,唯有你是游擊將軍,和叔叔們平起平坐,可知碎金心裡明白。」葉四叔擺擺手,「不需你多言。」
葉三郎點點頭,不再糾纏於此事。
葉四叔道:「走,帶你看看新兵去!」
比起別的,這才是重事。葉三郎墊上一步跟上。
葉家堡原有在編部曲一千二百壯丁,相當於一個折衝府。這一個月陸續招人,如今已經擴充到二千七百壯丁,新增了一千五百人。
兵力上來講,翻倍了。
葉三郎騎著馬跟著葉四叔去了新兵營。
一望之下,倒抽口涼氣。
地窩子雖矮,卻整整齊齊,一排排,一列列。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新丁們剛訓練完收了隊,在造飯。
「灶」是個地坑,就挖在地窩子營房門口左側,每一間皆如此。
連炊煙都是成行成列的。
不管什麼,一旦成建制,有規模,又整齊,就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第33章 校尉
「這裡面做了一個煙道, 冬日裡可以燒火取暖,整個屋裡都暖,跟地龍、火炕一個意思。」葉四叔馬鞭指著地窩子說。
葉三郎在馬上極目望去, 有點不敢信:「去方城前, 才剛開始挖……」
如今竟然這樣大的規模了。
葉四叔嘿嘿一笑:「有人力, 自然就快。原是先來的給後來的蓋,後面人越來越多,蓋得快, 再後面的人到的時候,已經蓋齊了。如今都沒住滿。」
父子倆下了馬, 走在軍營間。
各處營房前都飄了飯香。
青壯漢子們剛下了操, 有些套了無袖的兩襠,有些直接打赤膊,地窩子旁邊找地方一蹲,呼嚕嚕地吃得香!
黝黑的脊背上有汗水曬乾的痕跡。
「瞅瞅, 剛來的時候一個個可瘦!一臉菜色。」葉四叔感慨,「再瞅瞅現在。」
許多人肉眼可見地壯實了起來。
能吃飽, 高強度訓練,自然人就壯實。
葉三郎穿過軍營, 看到已經有人吃完了飯食,去打水。
鄧州有四條河,水源充足, 水渠引水、打井都不難。葉碎金從一開始就是先使人打井, 找到了水源才劃定了兵營的最終位置。
男人們一桶一桶的水提起來往身上澆, 洗去汗臭味。一天的訓練之後, 因為能吃飽, 甚至還有餘力笑鬧。
這麼多精壯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飯香混著汗臭瀰漫在空氣里。
又有水汽洗刷。
葉三郎行走在其間,能感受到力量。
葉家堡的力量。
「爹。」他站住,對葉四叔道,「六娘比旁的人都更適合掌家,咱們好好地跟著六娘吧。」
葉四叔把手一抄,哼哼:「用你說。」
葉三郎在夕陽里笑了。
段錦用了晚飯,從缸里舀了盆水,就在院子裡擦洗起來。
少年曾經瘦削的身體,也一天天地變得更加結實起來。
同院的夥伴剛吃完飯回來看到他,意外:「阿錦,今天怎地這樣早?」
這段時日以來,段錦每天都回來得很晚,今天卻竟然比他們很早。
段錦嗯了一聲:「今天沒什麼事。」
有人注意到他情緒不高,怪道:「怎麼了?誰惹你了?」
段錦說:「沒人。」
別人又道:「我們可都知道了,你都是校尉了!怎地不高興,還拉著個馬臉?」
段錦啐他:「你才馬臉!你是驢臉!」
夥伴們哈哈大笑。
段錦擦乾身體,套上衣衫。
夥伴們過去把他圍在中間,跟他拉關係:「……聽說要選親兵,吃穿用度皆不一樣。咱們這樣的關係,你可不能忘了,定要把我們弄進去。」
段錦氣他:「那你得好好練功,功夫太孬可不行。」
那人梗著脖子:「我功夫要孬,這院子裡沒人敢說功夫好!」
大家又笑,動手動腳,互相賤招。
鬧夠了,還是有人羨慕:「阿錦,你以後可和我們不一樣了。」
他們依然是部曲家丁,住正房的人也有擔任小頭目的,但終究還是家僕的身份。而段錦,他已經是陪戎校尉。
他是官身了!
段錦道:「校尉又怎麼了?我便是做到將軍,也照樣是主人的小廝!」
眾人轟笑:「嚯!已經想當將軍了!」
段錦回屋拿了錢出來:「去去去,拿去沽酒,我請客。別來煩我。」
大家嬉笑著去了。
段錦踏進自己房中,反手帶上了門,向後一靠,靠在了門板上。
的確是不一樣了。
他其實是能夠清晰感受到的。
同個院子裡一起住了那麼久,如今大家想的還只是想進親兵營,想要更好些的待遇,想當管事。
而他現在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是練兵,是統籌,是賦稅,是鄧州的布防計劃,是糧、鐵、兵、甲。
葉碎金時時刻刻把他帶在身邊。
無人的時候便教他,有人的時候便讓他自己聽自己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