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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中看見的文字內容都是一樣,便沒辦法黏合書籍。林隨意只好停下手上動作,抬眼。

  夢魘發現了他將要開口說什麼,便先一步堵住他的話:「既然分得清我與他,合該知道,現在已沒有彌補的機會。」

  它總是在提醒林隨意,樓唳已經死了,伴隨著莫大的遺憾。

  這便是夢魘,將夢主想要掩埋於心的遺憾反覆凌遲。

  林隨意只好收回對於『出復入』的解釋,開口問:「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夢魘冷笑,不屑道:「我為何要知道?」

  林隨意『嗯』了聲,隨後平靜且瞭然地看著它。

  夢魘從這平靜的目光里發現了一絲古怪,冷聲問:「你在想什麼?」

  林隨意便更加瞭然了,到底瞭然什麼他也沒瞞著,直言道:「夢魘是以夢主的隱秘而生,到底是從夢主心底滋生,不知夢魘除了對夢主的隱秘了如指掌外,對夢主的其他有無了解。」

  說完,林隨意笑了一笑:「看來並不了解。」

  不然由他心底滋生的夢魘應該明白什麼是『入復出』才是。

  夢魘仍舊不屑:「我為何要了解你的其他。」

  「無事。」林隨意好脾氣地答非所問:「有一句詩是『無眠入復出,輾轉憶沉浮』,『入』與『出』是相反,入了再出了,便是……」

  夢魘打斷:「……我有沒有說過我不想聽。」

  「抱歉。」林隨意雖然歉意卻一意孤行:「我想講,你便當沒聽見吧。」

  他慢慢道:「『出復入』結合上句『兩腎突出』,便是突出了又恢復了,所以《夢林玄解》說,無大災,不過卻也要注意人言等小禍,小禍若不及時處理,也易釀成大禍。」

  夢魘:「……」

  夢魘報復道:「便像你一樣嗎?分明知道逆天而行必遭報應,卻一而再再而三枉顧。」

  林隨意:「是,如我一樣。」

  從鮮血不相融開始就有預兆,一切不會像他想的那樣簡單,但他卻選擇暫時放下情劫。如今修行道路斷送,心中滋生夢魘也是他自己釀成的禍端。

  無怪他人,也無怪夢魘處處折磨。

  縱然書籍的字都是一樣,林隨意還是打算將它們黏合起來。他分辨不出具體的字,便用紙屑的形狀來拼湊,夢裡黏合書籍,夢醒在人間也還是在黏合,反正現在於他來說,夢與人間已然重疊,也沒有要分清的必要。

  反正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林隨意是無所謂的態度,夢魘倒不願他這樣。夢魘看出,林隨意是想給他自己找些事做,人一旦失去目標,便如活死人。林隨意到底解夢無數,他無意自救,但本能在自救——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便是自救。

  一日,夢中。

  林隨意黏合了一本書籍,準備黏合第二本時,餘光瞥到身側周遭的景色在扭轉。

  看起來夢魘又要再一次地掀起他心底隱秘的情緒。

  林隨意想了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靜待夢魘的再一次折磨。

  場景從家裡扭轉切換到醫院,林隨意站起身來,以為自己又會再次目睹樓唳的死亡,卻發現場景並沒有鎖定在病房,而是——手術室。

  林隨意看著手術室的工作燈亮起,手術室外方莎莎和樓海在焦急地等待。

  只不過他們等的是樓安,而不是樓唳。

  林隨意不由得捏緊了手,指尖在黏合書籍時沾了膠水,一片噁心的黏糊。

  手術室外不時有人來往,沒有一個人在等樓唳,包括林隨意自己,當時他在元清觀侍奉元以,並不知道這一天裡樓唳替他的前程和無力承擔後果妥協了。

  知道樓唳完成手術後,林隨意趕赴來的路上就在想,樓唳當時手術時候的場景——正是他現在看見的這樣,這屬於隱秘的一部分,夢魘將它從心臟里腐朽的爛肉里挖了出來。

  啪——

  工作燈熄滅,方莎莎和樓海奔赴上前,扯著醫生的袖子著急地問情況。

  他們問:「安安怎麼樣了?」

  醫生說:「安安沒事。」

  隨後醫生朝著林隨意看過來,問他:「你不問問樓唳嗎?」

  林隨意張了張嘴,在觸及到醫生染滿鮮血的白大褂時,猛然止住了聲音。

  醫生卻不放過他,完全打開手術室的門,以給林隨意供給最大的視野,讓林隨意能夠看清楚手術台上躺著的人——樓唳。

  醫生又問他:「不進去看看嗎?」

  醫生說:「你不是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這個好人才會關心樓唳了嗎?」

  是的,以前林隨意就是這麼想的,他自詡自己是大好人,主動攬下了樓唳這個包袱。

  沉默了很久,林隨意鬆開了緊握的手,「好。」

  他抬腳往手術室內走,醫生主動讓開了位置。

  順利無阻地走入手術室,身後的場景變成了空白。

  林隨意站在手術台邊,樓唳費力地睜開眼,喚:「林隨意,我好疼啊——」

  林隨意看到有鮮血從樓唳的身體溢出,不多時就沾滿了整個手術台,甚至有血染整間手術室的架勢。

  他看樓唳看了許久,樓唳又道:「我會不會死,我好害怕,我還沒能叫你『師父』。」

  看著樓唳滿臉恐慌的模樣,林隨意開口提醒夢魘:「其實樓唳不會在我面前喊疼,也不會泄露自己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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