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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霍得轉身跑出去,在驛館門口撞上了嵇其羽。

  嵇其羽見荊湖南路廂軍出動,多少猜到來的並非順王而是官家,他躑躅於館舍外,始終不敢讓通報。

  見魚酈寒著一張臉出來,愈加無措,卻聽她道:「你去吧,此事與你無關,以後不要來藥廬了。」魚酈沖他合拳,「多謝嵇尚書這些日子的照料。」

  嵇其羽知道她是怕連累自己,怕官家盛怒之下發落他欺君,可這些日子朝夕相伴,他十分放心不下華瀾和魚酈。

  甚至於他對蜀郡這片土地也有了感情。

  明明那麼荒蕪混亂,可是牽動著許多人的心,讓那麼多人不惜為它灑熱血。

  他終於明白長久以來支撐魚酈堅持這條路的是什麼。

  如今將要割捨,心口竟隱隱作痛。

  嵇其羽站在魚酈面前,欲言又止。

  魚酈明白他重情義,拍了拍他的肩,「真的謝謝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你能為我們做到這般,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往後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嵇其羽目送魚酈離去,這才鼓起勇氣請禁衛代為通傳。

  沒多時禁衛便讓他進去。

  裡頭沉靜如深潭,趙璟坐在窗邊,臉上森涼如覆霜雪。

  嵇其羽自知理虧,默默跪下。

  趙璟掠向窗外山景,冷哼:「你還有臉來見朕?」

  嵇其羽稽首:「臣罪犯欺君,罪該萬死。」

  「朕至今想不通,她是用了什麼東西把你收買至此?慕華瀾嗎?你不至於色令智昏到這個地步吧。」

  嵇其羽稍加思索,平聲道:「臣一開始只是怕皇后吃虧,想替官家保護她。可是隨著時日的流逝,臣漸漸被皇后身上那股俠義之氣所吸引,心甘情願追隨。」他頓了頓,目光中燃起久違的光亮:「就像回到了從前襄州,臣追隨官家起義。」

  「你倒是會打比方。」趙璟言談中帶了些不屑:「把魚酈如今在做的事比作朕從襄州起義,你可真是膽子夠大的。」

  嵇其羽連忙磕頭,「臣絕沒有那個意思,臣的意思是……」他斟酌詞句:「皇后的膽識才幹並不遜於世間男子,官家的心裡若當真有她,就不該束縛她。」

  趙璟將杯中清釀一飲而盡:「她不過是個女子,哪裡用得著像男人那般拼命,你說她俠義,朕是怕她太過俠義,救了旁人,反把自己的命搭上。」

  「可若她當真聽了官家的話,做一個明哲保身、貪生怕死的小女人,官家心裡還能瞧得起她嗎?」嵇其羽道:「就像相里舟那樣的小人,官家不會鄙夷嗎?」

  趙璟緘默了。

  嵇其羽是自幼隨他一起長大的,最了解他,雖然玄翦衛和昭鸞台令他頭痛不已,但在趙璟的內心最深處,他是欽佩那捨身飼虎以換金陵百姓安康的明德帝,也欽佩忠心耿耿至死不移的蒙曄。

  嵇其羽見他有所鬆動,趁熱打鐵:「皇后她是天上的明月,光芒能照萬民,官家為什麼非要把她變成一隻鎖在瓊閣里的燈籠?」

  趙璟的手一下一下敲擊著白玉酒盅,回想自魏取周而代之以來的三年,點滴記憶入心扉,感慨萬千。

  他以為他已經很固執了,沒想到觸到了頑石,將固執的他撞得血肉模糊。

  走到這個地步,他已經不敢再去逼魚酈做什麼,只期望她能平安隨他回金陵,可若兩人之中必須要有人讓步,那這個人能不能是他呢?

  趙璟也不知道,他心裡藏了太多謀算,宛如擺滿棋子的珍瓏局,已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候,移一子而動全身。

  他起身,鮫綃紗慢移到了嵇其羽身前,難得體貼:「今日慕華瀾帶了那些昭鸞台的姑娘們回藥廬,你去守著她吧,一個姑娘家擔了太多事,你去幫幫他。」

  嵇其羽喜出望外,又不可置信,趙璟見他這副傻樣,嗤道:「不願意去就算了,郡守缺個看門的,你去吧。」

  他忙起身往外跑,跑到一半想起什麼,又倒回來衝著趙璟感激地深深一揖。

  魚酈離開驛館,順著巷道一路慢行,腦中總是不斷浮現邑峰上的場景。

  相里舟的狡詐、局面的艱難都不能讓她退卻,可是那些昔日姐妹們的背棄讓她傷心。

  她知道,其實也不能怪她們。

  三年的顛沛流離,她們一定吃盡了苦頭,變得冷漠謹慎也只是為自保。

  誰讓她與魏朝皇帝總是糾葛不清呢。

  魚酈不願意承認,趙璟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那些帶不走的姐妹,她們本來就不信她。

  憂思鬱結,不知不覺間辰光流逝,暮色四合,街衢的人漸漸稀少,而魚酈所經之地總能吸引一些目光。

  她今日為上邑峰攤牌,並沒有戴面具,清皎美麗的容顏,青絲如瀑,在半明半暗中尤顯惑目。

  她知道身後有人跟著,如今趙璟也好,相里舟也罷,都開始打明牌,無需遮掩,反倒輕鬆。

  走入一道小巷,幾個男子追了上來。

  他們身著羅衣,油頭粉面,拿著摺扇沖魚酈笑嘻嘻:「蜀郡幾時來了這麼美貌的女子?娘子,我們請你喝酒可好?」

  魚酈冷聲說:「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打架,你們離我遠點。」

  「呦,口氣還怪大的。」其中一人慾要上手,魚酈剛拎起劍,那登徒子便被一隻酒盅破了頭,直挺挺倒下。

  趙璟身上滿是酒氣,打起人來毫不留情,不多時便將這幾個銀樣蠟槍頭的紈絝摔了一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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