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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比先前好了許多。」
「那便是對症了。」
御醫將針原樣收進藥箱,起身作了一揖。
「微臣先前,看過顧君的醫案,顧君的底子是好的,這一胎也素來強健。既是此番施針之後,疼痛得以減輕,那應當是不至於有礙。」
她道:「微臣會下去擬一張方子,親自盯著煎藥,用於養胎安神。只是陛下與顧君皆要牢記,這幾日須得靜養,心緒舒暢,且不可再動氣勞神。」
見顧憐模樣好轉,許清焰已是鬆了一口氣。
又見她從容篤定,更是心生寬慰,一面好言應下,另一面又吩咐蘇長安,額外賞她。
待人都退下去了,才扶著顧憐重新躺下。
「聽見了沒,御醫說不可再勞神。」
她一邊替他脫外衣,一邊道。
「今日的席,便不該讓你去。這幾日都安靜養著,不許再亂動了。」
衣襟卻忽地讓人扯住了。
他一根食指,勾在她衣領里,牢牢地不肯鬆開。眼尾如桃花,斜斜揚起盯著她。
「我是為誰動的氣,陛下還打算賴帳嗎?」
第34章
◎他們沒有我好。◎
許清焰沒防備, 險些當真讓他扯下去。
她匆忙用手撐了一下,才沒有壓到他身上。但衣領被他勾得緊緊的,使她整個人半倒不倒, 懸在他身子上方。
羅帳之間, 分外旖旎。
「阿憐。」她輕聲道。
身下的人微微仰起下巴, 從半掩的睫毛後面看她。
「陛下想說什麼?」
「你方才動了胎氣, 現在不能。」
「哦?陛下是在心疼臣侍嗎?」
他聲音稍顯沙啞,眼尾沁著濕氣。
「還是,已經不願意碰我了。」
「……」
許清焰被他堵得, 心裡忽然悶得厲害。
一面難免委屈冤枉,不知他今夜究竟是哪裡來的這些脾氣,忍不住有幾分生悶氣。
另一面, 看著他為賭一口氣,將自己折騰成這樣, 這會兒眼睛還泛著紅, 裡面水光顫顫的。任憑有多少憋悶,也發作不出來了, 只剩下不好受。
「又誣陷朕什麼呢。」
她嘆了口氣, 終究是把人抱進懷裡, 揉了揉他頭髮。
「到底生的什麼氣呀。」
顧憐偏開頭去。
像是不願意讓她看見的, 卻又沒忍住,輕輕吸了一下鼻子。
「陛下很喜歡那謝小公子嗎?」
「什麼?」
「那樣忙不迭地收入後宮, 一口便答應了, 連半句都不曾推辭。」
許清焰怔了一怔, 恍然大悟。
卻又哭笑不得。
就為了謝江樓?
她方才在席間, 答應此事的時候, 倒是真沒想到能惹出這樣大的風波來。
不過是太后心裡有自己的算盤, 想往她的後宮裡安插一個眼線,做自己的得力助手罷了。
那謝小公子,年紀既輕,又天真可欺,一瞧就是沒有心眼的,即便如何刻意栽培、指使,恐怕也成不了氣候。
一個男子而已,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太后願意犧牲自己的親侄子,去做無用功,與她有什麼干係?
與其白費工夫,嚴詞相拒,去與太后起一場無謂的衝突,還不如順水推舟,隨口應下。
反正她的後宮裡,還養得起一個閒人。
如今顧憐有著身子,她是常來常往,處處上心。為此,太后私底下,難免頗多微詞。
假使她今夜,絲毫不給面子,強硬地拒了那謝江樓,保不准太后心裡有什麼想頭,轉眼又來針對顧憐,遷怒到他身上。
他有孕的人,如何能經得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她原是這樣想的。
卻沒料到,是想錯了,反而讓這人吃心到這般地步。
她輕輕捧起顧憐的臉,去看他的眼睛。
「幹嘛呀,真哭了?」
「沒有。」
「讓朕看看,別躲。」
這人犟著,還不肯轉過臉來。
但眼裡的水汽已經蓄不住了,倏忽一下,就沿著臉龐落下來。
他飛快地抬手要擦,被許清焰搶了先。
她抱過他,輕輕將那滴淚抹去。他稍稍一掙,沒掙開,忽地將唇一咬,淚珠大顆大顆地全落下來。
頃刻間,她的掌心全濕了,淚水溫熱,燙得人心顫。
「好了好了,不哭。」
她軟聲軟氣的,把人摟進懷裡,心疼又無奈。
「就為了一個謝江樓,值得氣成這樣?」
「陛下莫不是在說臣侍善妒。」
「你看你。」
她拂開他鬢邊哭濕的碎發。
「朕當真不知道,你這樣介意他。你若早說,朕一口咬定了不要他進宮就是。」
「那陛下也不曾問我。」
「……好,都怪朕還不行嗎?」
「勉強差不多。」
「朕真是冤枉透頂。」
她嘆著氣,連連搖頭。
「在他之前,宮裡不也有沈蘭溪與蕭暮雨,倒也從未見你如何過。怎麼唯獨今天,忽然吃這樣大的醋。」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沈君與蕭昭儀伴聖,皆在臣侍之前,臣侍明白往者不可諫的道理,又何須自尋煩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