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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卻無暇去理,只費力傾著身子向前,去請求那御醫。

  「大人,我的孩子要不要緊?求求你,設法救救她。」

  她只能連忙將人擁住,柔聲勸慰:「御醫定是有辦法的,你小心些,別摔著自己。」

  這人也不顧是在外人跟前,縮在她臂彎里,睫毛儘是濕的。

  御醫的臉色倒是鎮定的。

  「陛下與顧君都不須心急。動胎氣一事,並不罕見,乃是男子孕中常有。」

  「此話的意思,是有得轉圜嗎?」

  「是。請准微臣為顧君施一套針,再觀後效。」

  許清焰點了頭,她即刻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布包來打開。

  整套銀針,碼得整整齊齊,長短粗細各有不同,在燈下閃著寒光。

  懷裡的人,無聲地向她身上又靠了靠。

  顧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這人嬌氣得很,最怕疼。

  記得挺久以前,剛認識他的時候,宮中有人嫌他礙眼,不願她將他納入後宮,蓄意在他的宮室點了火。

  他並無大礙,只是跑出來時,被樑上落下的木頭,將手臂給擦傷了。

  後來坐在她宮中,讓御醫上藥的時候,根本碰不得,沾著酒的紗布剛一挨上去,就蹙著眉,連連倒吸涼氣。

  他尚未如何,反而將那御醫嚇出一頭冷汗,進退為難。

  就這點膽量,讓他扎針,大約是要了他的命了。

  但難題擺在眼前,也無法。

  許清焰輕輕嘆了口氣,親手替他挽了袖子,把手臂送到御醫跟前,卻又忽地一抬手,將他整個人按進了懷裡。

  手還額外擋在他頰邊,將他視線遮得牢牢的。

  「陛下?」

  「你別看。」

  「不看也同樣疼。」

  「那怎麼辦。為了孩子,只能委屈她爹爹吃點苦頭了。」

  她無奈摸了摸他頭髮,忽然將自己的手往他手裡一遞。

  「喏,給你。」

  「做什麼?」

  「和你同甘共苦啊。」

  懷裡的人抬頭看她一眼,似乎好氣好笑。

  「損傷鳳體,是多大的罪過。臣侍有這樣不懂規矩嗎?」

  「是朕願意的,旁人說不了閒話。」

  「那臣侍也沒有如此膽量。」

  下一刻,許清焰腰間卻猛然一疼。

  並不重,沒有下狠手。

  只是像被什麼壞脾氣的小貓,唐突咬了一口,隔著衣衫,又酥又麻,像過電一般流竄向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低頭睜圓了眼睛。

  那人白淨手指,還留在她腰間,沒有半分要毀滅罪證,忙著躲的意思。

  神色也有恃無恐,仰起下巴與她對視著,唇邊甚至淡淡地含了幾分笑。

  從那笑容里,她無端看出了一些大仇得報的快意。

  「阿憐……」她哭笑不得,輕輕瞪他。

  顧憐將臉靠在她肩頭刺繡上。

  「我方才說了,臣侍不敢。」

  「那你還……」

  「可是你的男人敢,你孩子的爹爹也敢。」

  他定定地望著她,眼尾仍是嫣紅。

  「我今晚受這番罪,是誰的錯?」

  許清焰被問得,一時噎住。

  她想說,她今夜仿佛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如何不是從頭到尾,全心全意地顧著他。

  但在他控訴般的目光里,終究敗下陣來。即便只看在他動了胎氣的份上,也是絲毫不能與他計較。

  只能好聲好氣討饒。

  「都怪朕,行不行?」

  她大度地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只要你高興,你願意掐哪兒,想掐幾下,都成。」

  這人卻哧地輕笑出來,輕輕在她手上拍了一下。

  「陛下把我說成什麼了?」

  「讓你使性子還不行?」

  「我可沒有那樣驕縱。」

  他望著她,眼睛裡的淚光還沒退下去,晶瑩發亮。

  「陛下是我的妻主,我不捨得。」

  「……」

  「妻主,御醫扎針的時候,你多抱抱我,好不好?」

  銀針一根接著一根,沒入他細膩的皮肉。

  出乎她的意料,顧憐並不喊疼。

  大約是當了爹爹的人,一顆心全都系在腹中孩子身上,性子比從前堅強不少。

  他只是伏在她懷裡,隨著御醫動手落針,呼吸時輕時重,不停地發顫。

  許清焰抱著他,輕輕撫著他後背。

  一下一下,滑過他每一寸清瘦脊骨。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對襟裙子。為了夏日裡涼快,胸前一整片雪膚,都露在外面。

  而他當著外人,是絲毫也不避諱的。

  他埋首在她胸前,睫毛因為吃痛,而微微抖動著,像細密的松針,掃在她肌膚上,每一下,都喚起一陣癢。

  將她的心戳得又酸又軟。

  片刻前因他莫名其妙鬧脾氣,而生出的那些許惱意,全都消散了。她只貼近他耳邊,柔聲哄著。

  「阿憐乖,不疼了。」

  「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在,御醫的手和性子,俱是穩的。

  即便他二人情狀,令人耳熱,她仍是面不改色地施完了針,從容發問。

  「請問顧君,如今感受如何?」

  顧憐額上布著細汗,臉色卻緩和不少,不復片刻前煞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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