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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無暇細想,只拼了力往外跑。

  中了毒的身子,本虛浮無力。外衣都被方才那女子扯散了,松松垮垮地曳在身上,他也顧不上去管。

  一路摸黑,磕磕絆絆,幾番跌倒,好不容易才跑出殿閣。

  門外空空蕩蕩,先前的宮女已經不知所蹤。

  為什麼?

  他已毒發將死,何故還有人害他?

  不及細想,前方卻聲勢浩大,有腳步聲疾行而來。

  他全身脫力,伏在地上,只見眾人手中宮燈明亮,如同白晝。

  有人驚呼:「這不是潁川王此番回宮,暫居之處嗎?顧貴人衣衫不整的,如何會在這裡?」

  第11章

  ◎陛下,我好難受。◎

  潁川王?

  顧憐頭腦里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果然被算計了。

  這不是什麼更衣、歇腳的所在,而是當朝親王從封地進京,在宮中暫居的別館。

  此處鄰著飲宴所用的大殿,遠離後宮,於禮法是合的。但他身為君侍,不明不白地出現在這裡,便是大事了。

  誰要害他?齊王,還是旁人?

  他已飲下毒酒,性命不過旦夕之間。

  何苦此刻還費一道功夫?

  他跌倒在地上,只聽身前眾人亂作一團。

  「原是沈君好心,見顧貴人離去時稍有踉蹌,擔心他不勝酒力,這才讓奴婢們出來尋。不料卻……這可怎生是好?」

  「方才潁川王確是多飲了幾杯,與陛下一同離席醒酒的,怎麼就能出了這等事。」

  「顧貴人的膽量也實在太大了。早前才剛攀上陛下,今日怎麼又能爬到親王的床上去呢。」

  「快別說渾話了,趕緊回去稟報吧。」

  身上難受得越來越厲害,像要將他整個人都燒盡了。

  顧憐扶著心口,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

  罷了,世人皆道他妖媚浪蕩,今日不過是多添一條罪名而已。

  只是……

  潁川王,他在太廟和席間,都曾見過,是個身形偏瘦的女子,好像書生一般。

  而剛才殿中的人,豐盈,頎長,肌骨均勻,在一片黑暗中,也處處流露出盛年女子的明艷氣息。傾身壓下時,激得他每一寸肌膚都起了顫慄。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未及細想,沈蘭溪已讓人請來了。

  想來他已聽過宮人稟報,來時便眉頭緊鎖。但瞧見顧憐面色緋紅,衣衫不整的模樣,還是呀的一聲,以衣袖掩了面。

  「這……」

  素來穩重的人,也一時失措。

  他鎮靜了片刻,才轉頭向同來的蕭暮雨,低聲商量。

  「飲酒誤人,一時半會兒實在說不清。只是顧貴人如今模樣,讓下人們來來往往地瞧著,也不是辦法。依我看,不如先帶回我宮中,再請陛下與太后過來處置。不知蕭昭儀以為如何?」

  蕭暮雨只閒閒站著。

  「六宮本由沈君打理,如何需得問我。」他道,「不過,我以為時候尚早,還談不上處置。先帶回去吧。」

  「那裡頭的潁川王殿下……」

  「沈君說笑了。親王不屬後宮,又怎是我們能置喙的。」

  有宮女上前來拉顧憐。

  他拼了最後的力,從殿中逃出,身子已全然軟了,一點也站不起身,只能任憑旁人拖來拽去。

  拉扯間,本就松垮的外衣亂得更厲害。

  圍觀的宮人雖不敢言語,神色卻難免輕蔑譏謔,更有甚者,偷著向他身上打量,目光如陰暗的蛇,直往他的衣衫里鑽。

  顧憐垂著頭,一聲也不出。

  他沒有做,但人人皆以為他做了。

  潁川王身份貴重,輕易動不得,那麼這項穢亂宮闈的大罪,便只能由他一人擔下。

  一個親王,和一個身份本不光彩的貴人,任憑誰都知道該怎樣選。即便是許清焰,大約也不會保他。

  但無妨,他已毒發。

  等不到論罪獲刑,他便該死了。

  身後卻忽然傳來腳步聲,伴隨著一道聲音。

  「做什麼鬧哄哄的?」

  他頭腦昏沉,難受得厲害,只覺那聲音似有些熟悉,卻辨不出來。

  可面前眾人的震驚,溢於言表。

  連左右挾住他的宮女都慌忙鬆了手,頃刻間,齊齊跪成一片。

  做什麼?他們這樣害怕潁川王嗎?

  顧憐摔回地上,滿心茫然地看著他們行禮。

  「參見陛下。」

  ……誰?

  他一著急,只覺頭暈得越發厲害,忍不住抬手扶了扶。

  下一刻,身上忽地多了一件外裳。

  女子的外裳,繡著上用的雲紋彩鳳,在這整座宮裡,再沒有第二個人敢穿用。

  又寬又大,恰好將他整個身子籠在裡面,遮去他的衣衫不整,擋開旁人窺伺覬覦的目光。

  他一怔,猛地一陣酸意漫上眼眶。

  只見前方的沈蘭溪難掩驚愕:「陛下,您如何會在此處?」

  「朕多飲了幾杯,與潁川王一同出來醒酒。她道她的暫居之處,離大殿近得很,便邀朕過來歇息片刻。」

  許清焰閒庭信步,從他身旁走過。

  她甚至活動了一下筋骨,再慵懶也沒有了。

  「躺了才不到一會兒,就聽外面吵吵嚷嚷的,不讓人得個清靜。」

  「這,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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