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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既然審過母后,想必這些話都已聽過。很明顯,母后與張氏的證詞存在衝突,父皇是相信母后,還是相信張氏?」

  陛下笑了。

  笑容不似往常寬和通明,也非面對張氏時的譏諷冷漠,而是一種古怪的、另類的笑。

  他看著楊世醒,輕聲道:「如果朕相信皇后之言,那你就是從宮外抱來的野種;如果朕相信張氏之言,那你就是皇后和信王私通的孽畜。你說,朕該相信誰?」

  阮問穎的心頭一陣發寒。

  野種,孽畜……這是她頭一次聽到陛下吐出這麼粗俗的字眼。

  她知道陛下很看重血統,有過「妾婢賤類之子,無異凡俗鄙陋」之言,可是——楊世醒畢竟是他花費了十幾年心血、手把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啊。

  他曾是陛下多大的驕傲,難道就因為他的身世有問題,一切都不算了嗎?

  不,不僅僅是不算,如果確認了他不是嫡子,陛下恐怕會以最快的速度了結他的性命,並且是以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陛下當初對他的愛有多深,之後對他的恨就會有多重。

  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欺騙和背叛。

  之所以現在還能平和地談話,不是因為理智壓過了情感,而是雙方都覺得真相不是皇后或張氏口中的任何一個,楊世醒既不是宮外的嬰孩,也不是信王和皇后的孩子。

  比如他此刻所言:「也許,父皇可以兩個都選擇相信。」

  「在母后生產當晚,張氏的人殺死了一個嬰兒,但那是大長公主從宮外帶來的,不是母后生下的。母后生下來的孩子還好端端的,已經長大成人,正在父皇跟前陳述。」

  「至於大長公主為什麼會以為母后的孩子死了,這很容易理解。母后於夜半發動,身體又較為孱弱,長生殿內定然一片慌亂。大長公主和張氏的人又各懷鬼胎,雙方在混亂之中難免會產生誤解。」

  「張氏以為自己的人殺了大長公主從宮外帶來的孩子,大長公主以為那個被殺的孩子是母后生下來的孩子,並且死因是胎弱窒息,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以真為假,把親生子當成了別人的孩子養大。」

  這也是支撐著阮問穎到現在的底氣。

  皇后可能會對信王有餘情,但絕不會背叛陛下,所以依照張氏的說法,被留在宮裡的楊世醒就是皇后和陛下的孩子。

  然而這裡頭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宮外的信王也有一個孩子,那孩子還是被大長公主設計得來的,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皇后說的都是真相,當年她的孩子真的死了,留下來的是信王的孩子,那麼哪怕沒有遭到妻子背叛,陛下……都不可能容忍信王的孩子,在受到這麼多帝王之術的教導後,還存活在這世上……

  再一次的,阮問穎感到了後悔。

  為什麼她不能勸楊世醒離開?為什麼要放任他回宮來?他不是帝後嫡子的可能性再小,一旦成真,等待著他的都只有滅頂之災——她不該賭的!

  可如果楊世醒離開了,那還是他嗎?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逃避的。即使面對刀山火海,他也會無懼前行,這就是他。

  她只能在心中祈禱。

  祈禱老天爺不要那麼殘忍,不要和他們開玩笑,就讓他是陛下的孩子——

  「父皇。」在說完了一連串的分析之後,楊世醒用最後一句話做出總結,「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事實才符合情理嗎?」

  陛下拍了拍手:「精彩的推斷。不過朕知道的不止這些,朕在昨日去了京郊的阮家別苑,問了正在裡頭靜養的姑母一些事。」

  「穎丫頭。」他忽然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把長輩軟禁起來,對外還假以靜養之名。你可知這是大不孝之罪?」

  阮問穎不妨他會說到這事,心尖一抖,嚇了一跳,連忙叩首認罪:「臣女——」

  「不關表妹的事。」楊世醒打斷了她的話,「是兒臣做主把她看管起來的。」

  陛下哼聲:「你以為朕不知道嗎?她對朕說的最多的就是關於你的話!指責你不敬不孝、敗德辱行、卑鄙無恥……你可真是給朕長臉,朕從來沒有聽過那麼多難聽的話!」

  充滿責備的言辭,卻讓阮問穎感到了一絲安定。因為陛下會這麼說,就代表他還把楊世醒當自己的孩子看,不然不會對其這番舉動生惱。

  「兒臣也沒有聽過。」楊世醒道,「可表妹卻被逼著要天天聽。表妹純孝,不敢對長輩不敬,心中就算有再多委屈也默默承受,但兒臣不同,兒臣見不得表妹受委屈。」

  陛下點點頭:「所以你就把她關到京郊別苑,讓她不能再給你表妹委屈受?」

  楊世醒道:「是。」

  陛下闔了闔眼:「算了,朕不同你說這個。朕在昨日去看望她,從她口中得知了又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的內容——」他發出一聲冷笑,「你恐怕不會想知道。」

  楊世醒面色不變:「兒臣願聞其詳。」

  「好。」陛下道,「朕就把這個故事講給你聽……」

  故事的源頭可以追溯到五十多年前。

  那時還是中宗一朝,真定大長公主尚未冊封大長公主,先鎮國公也尚未襲爵,還是世子。

  長公主傾心世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鎮國公世子另有所鍾。對方雖家世寒微,然性情溫婉、才情卓越,頗有先遺之風,與長公主相比如同清月對耀陽,不分高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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