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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瞪著睜開眼睛,凝結的水花從眼睛裡散去一點點,一塊烙鐵已經近在眼前,那烙鐵被燒的發紅,冒著滋滋熱氣,「說!」
「將你勾引世子妃這件事一五一十交代出來,敢有一字的隱瞞,本官讓你嘗遍這屋子裡的所有刑具。」
書嫻身子往後挪了挪,同時,脖子轉了一圈,架子上各種剔骨的刑具彎刀式樣多的數不過來,皮鞭上,綁人的十字架上,地上,有乾涸的血跡,空氣中混合著腥臭和發霉的味道。
「你就不能問清楚再澆下來!」
書嫻在地上錘了兩下,直起身,拔了頭上的簪子,腦袋搖了兩下,同時,食指在脖子的喉骨上摳了摳,很快,脖子上像是皮膚被撕起來,那喉骨處平滑一片,有一道淺淺的印子。
袁心的眼睛都直了!
顧修恍然想起來,「你是那次來牢里要救星語的青樓女子?」
書嫻瞪向袁心:「請問我一個女子如何勾引世子妃?」
袁心腦子還是直的,「那昏暮時說的腿酸……」
書嫻:「騎馬時間久了不得酸!」
袁心:「……」
袁心腿彎就挨了一下。
「唉,唉,疼!」袁心跳著多開,嘴巴笑的咧開,他就看見,顧修的下顎雖然還繃著,但那股子凍死人的寒氣沒有了,臉色也好看了很多。
顧修將目光收回來看向書嫻問道:「她同你假扮夫妻?」
「嗯,」書嫻點點頭,「不然一個弱女子要怎樣落門戶?不得被人欺負死,打多少主意。」
「你站起來回話。」顧修看她順眼了許多。
「我需要乾淨的帕子擦臉。」書嫻整個頭髮濕漉漉的難受。
顧修摸摸鼻樑看過去,袁心只好將自己的帕子遞過來。
顧修這才又問:「她為什麼要跑出來跟你假扮夫妻?」
書嫻用帕子擦著臉上頭髮上的水珠,「世子爺不知道?」
顧修:「你只管說你知道的。」
「她沒同我說過,」書嫻道:「我遇上她的時候,那時候街上已經是到處懸賞找她的信息,她假扮成男子,窮困潦倒,三文錢一碗的素麵也要省著吃。」
「你說她吃三文錢一碗的素麵?」顧修眼睛裡翻滾著要殺人一樣的刀。
心臟絞痛,她為何放著錦衣玉食的世子妃不做,竟然要過這樣的苦日子。
「是這樣的……」書嫻將自己知道的部分說出來,「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她從不提她逃出來的原因,也不提她在遇見我之前的事。」
書嫻所知道的並不多,顧修也只能從這些句子裡拼湊出一些她這三年多的日子。
那麼她在九月二十日落水當天到底經歷過什麼,從九月二十六到十月十六這二十天裡,身無分文,又是怎麼過的?
窗室寂靜,闃然無聲,卻有一道微弱燭火始終明亮,但屋內確實只有綿長的呼吸聲。
走廊內,一隻手擰上門把,極輕的吱呀開門聲,卻聽屋子裡忽然傳來一聲驚醒的質問聲音,「誰?」
書嫻推了門進去,一束極淡的微弱光亮隨著開了的門映出來一點,她驚訝一聲,「你怎麼拿著刀?」
「快放下。」
「我見你這屋燈亮著,還以為你沒睡呢。」
沈星語放下了刀,打了個剛睡醒的呵欠聲道:「以前一個人走過很遠的夜山路,深山裡的黑夜太嚇人了,後來我急養成了習慣,夜裡睡覺必然有一盞燈,不然就要做噩夢。」
書嫻:「那你這刀?」
「也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我在山洞裡過過夜,後來賃的房子一巷之隔就是大街,同我住的余娘子也是個弱女子,我總怕半夜有偷盜打劫的,枕頭下放個斧頭覺得安全。」
書嫻心疼的戳她腦門:「受這麼多罪,何苦逃出來,在深宅大院做高高在上的貴夫人多好。」
沈星語:「我不喜歡提過去。」
「你真一點也不喜歡他了?」
「不喜歡。」
幽深的走廊上,誰的指背淡青經絡明顯,摳著手心。
一牆之隔,書嫻問:「假設,假設你前夫君某一天找到你了,八抬大轎要將你迎回去,你怎麼想?」
「那我大概就真死了。」她說。
寧願真死,也不願再回到他身邊。
一千三百二十二個日夜,這三年多的悠長光陰,經歷的無數次的希望失望,宛若一場又一場的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酷的烈刑。
他終於穿過那無涯的蒼涼荒原,一身風雨,她說,不再喜歡他。
她已然將過去全部埋葬。
他要怎麼辦呢?
沈星語,你讓我怎麼辦呢?
我拿什麼填補這空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心?
第75章
穹頂蒼茫, 夜色深濃,家家戶戶燭火漸息,唯有怡親王府靜謐在悠然的笛音中。
下人來報, 顧修來了,睿貝子的笛音停住, 沉默一瞬,只叫人將顧修請進院子裡來,復又對著遼闊夜色吹起笛子。
顧修被下人引著來到庭子,睿貝子直到一曲終,才擱下笛子。
「顧大人,屋子裡請吧。」
顧修珉了珉唇瓣, 抬腳跟他進了待客的廳堂,下人伶俐的奉上茶水。
「都出去。」顧修冷聲。
奉茶的下人呆住,看想睿貝子, 睿貝子揮揮手, 叫人下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