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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洄揪了揪狸花貓的鬍鬚,它嫌煩,扭身走到圍牆下,一攀一躍離開了。

  估計逮生食去了。

  吃過飯,雁洄到溶洞餵魚,順便取出一壺油脂,又從漁具鋪拿了小線車和蠶絲。

  進臥室,線車架放書桌上,雁洄另外支個電筒,照亮半間屋子。捻蠶絲是個細活,反覆浸染抻合,她可不想碰到那壺油。

  走動間,身影晃動,後背像感受到似有似無的注視。雁洄猛一回頭,看到的卻是雙痴滯的眼睛。

  蠶線要捻成,費足心思,肩頸酸痛時,才覺時間過去許久。

  正收整物品,打算洗澡休息,雁洄聽到深處的響動。她看了眼外面,撈起電筒,走出去。

  聲音很熟悉,雁洄直往地下溶洞。

  踏階下去,才飽食的白鱔撲騰得歡,隱隱有蹦高的趨勢。

  電筒筆直的光掃過,停留,雁洄近去看。

  他像三天前那樣躺在石池,多處擦傷已癒合,手臂處卻有個新傷口,劃拉得皮開肉綻,汩汩冒出黑水。

  這深暗的一池水,氣味不似之前重,縈縈繞繞著淡淡的血腥。

  雁洄將電筒光直射他眼睛,瞳孔驟然縮小,螢光愈烈。

  白鱔恢復安逸,尾鰭時而甩水。

  雁洄坐石階上,電筒的光掠過暗河窗口。

  倏明倏昧,盈盈水波,蓋石紋影。

  這幅場景,詭異無門,卻又有言喻不出的交融。

  *

  雨季是要落雨,要不半天一陣,要不日夜幾天。

  氣候影響潛水,國外專家準備走了,說要攜帶更好的探索方案和裝備,再次回來。

  這之前,當地勘探地下河的地質隊,聯合他們要在適宜潛水的落水洞裡,布置引導繩和水下警示牌。

  因為神秘生物的事跡和照片傳開,地蘇湧來了大批自發組織的潛水愛好者。不單民宿一房難求,就連民舍也供不應求。

  洞穴潛水尋求未知、刺激、突破,地質隊就怕這些冒險家的極限精神,而枉顧自身安全。這樣不單會給當地發展帶來負面印象,也會對接下來新一輪開展的水利工程造成影響。

  漁具鋪里的繩索被全數訂走,雁洄大早趕了巴士,去縣裡補貨。

  鄉里的巴士緊缺,一路途經點都是熱門——進城大道的茶水棚,菜市場,批發樓,五金街,再到人民醫院,折返。

  說是五金街,但各樣零售齊全,雁洄把漁具鋪要進的貨添齊,只拿了貨單,讓店老闆給下一趟巴士帶回地蘇。

  接下來要去菜市場,她招手攔載人的自行車,停下來一輛摩托。

  「是雁洄哩,好巧。」

  是高訪,后座帶著他媽媽,和綁了印著人民醫院的一個大塑膠袋。

  又去醫院了吧。

  雁洄規規矩矩跟高嬸問好,高嬸下車去握住她的手,並撫了撫她的肩膀。

  中年婦女長期被病痛折磨,臉面瘦得尖刻,唯那和樂融融的眼神,體現出了七分親和。

  溫柔的話語也令人招架不住,雁洄不太能適應,侷促地挑高訪的刺。

  「騎派出所的車,縣裡碰不到熟人嗎?」

  「所里的車,當然是辦所里的事,下午大城市來搞慈善的企業家,鄉長讓我帶路迎一下。」

  ……

  高訪的家在縣城近郊,他去地蘇鄉當聯防員,有點下放的性質。按他的說法是,小地方轉正的名額,競爭不算激烈。

  到底激不激烈,跑腿髒累的活干齊,反正三年已過去。

  雁洄得去辦正事了,招停輛自行車,說聲「等等」,回頭湊近高訪,耳語。

  高媽打量著街邊的店鋪,五花八門的商品。視線轉過來,高訪的臉和耳朵紅得透透的。

  而雁洄已坐上自行車后座,雙腳隨著開路的「叮鈴叮鈴」,一顛一顛的。

  小姑娘身著湛藍常服,七分袖斜襟上衣,褲腳安安分分到腳踝,千層底布鞋上繡谷穗花。日光照著,人顯得恬靜暖融,都快化了。

  如果不論她的身世,和她看人時的冷然。

  「小雁姑娘,其實挺好的。」

  高訪沒回,兀自啟動摩托。

  高媽見兒子神色有些不同,自圓自話地說:「媽就這麼一提而已,不作你主張誒。」

  菜市場買夠雞鴨內臟豬紅,路邊報亭買張報紙,雁洄等到回鄉巴士,上車恰好看到自己訂的貨。

  到鄉里,又要請車連人帶貨載回村子。

  到漁具鋪,開三輪車的阿叔幫著雁洄,卸了幾個大包裹。

  雁洄道謝,還沒坐下喝口水歇氣,來了四男兩女的客人。

  「你是這家店的老闆嗎?」

  「是。」

  「聽說你的餌料很能上魚?」

  「是。」

  「呵呵……李昶,好久沒聽到這麼真誠的話了。」

  「偏遠山區的鄉民,純樸嘛。」

  當頭問詢的兩人舉止親昵,不是情侶便是夫妻。

  女人又問了些潛水可需可不需的小物件,雁洄老實說沒有,最後只確定了尼繩。

  「小旻,有這個就夠了。」李昶貼著她的耳朵,低語,「小寧說備用潛水錶已經寄來,到那時只等我們潛到更深記錄,接上見證我們的那段引導繩。

  小旻含羞地說好。

  這批進貨多又雜,雁洄不確定需要多少時間找,便問客人,「如果可以等的話,等我歸置好,你們明天再來,行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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