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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淞低下頭,看著和離書上的內容,表情冷淡尋不到半分慌亂之色。

  葉家世代守邊疆,平定不過數年,父母離奇去世,長兄中毒,自小練武之人只能終日坐在輪椅上頹廢度日,將他撫養長大。

  就是如此……那人依舊不肯罷休。

  長睫掃下一片陰影,掩住眸中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寒霜。

  他確實需要這筆錢。

  他望著靈堂的棺木,許久,拇指就要按下紅印。

  眼裡的異光閃爍,自然被許知知看在眼裡。

  也明白,這場景她再不想說話也該上場了。

  手指在額心處隨意繚亂幾根髮絲,露出幾分疲憊:「我不走。」

  旁人聽來,輕柔又婉轉的聲音,卻又透著幾分倔強。

  許知知不知何時走到葉淞的身邊,未給他反應的機會快速扯出那張和離書緊緊拽在手裡。

  微挑的眉心蹙起,如霧的愁思,花容皎靨極帶欺騙性。

  丫的,上一世拿了她家這麼多錢,居然還敢記仇。

  葉淞眼底帶著一縷詫異,到底現下的年歲小些,許知知看的清晰。

  舔了舔乾澀的唇,低下眸子,對著阿姐和眾人道,「我知阿姐是為我好,可知知既已嫁入葉家,便不會在此時離開。」

  說著她撫上棺木,裡面的男子一身紅衣,唇色發紫依舊不影響他的面容,許知知心中一凜,怔了怔。

  一滴淚順著滑落,心裡堵堵的。

  她也未掩下這情緒,將手中的和離書撕碎,窄薄的肩膀微顫,如瓷般極易破碎。

  「知知你……」

  「阿姐,」許知知打斷許水清的話。

  「我知阿姐疼我,可若是換成阿姐,我相信你也與我的選擇一樣,還請阿姐尊重我的選擇。」

  許水清愣在那兒,她自小帶著知知,教導她禮義節制。可她這個妹妹,皮的緊,對於捨身取義這種典故,說一句能反個三句。

  不想她竟用這樣的方式聽了進去,一時間不知是開心還是憂慮。

  看著阿姐的表情,許知知也猜到些她在想什麼。

  耳尖湧上熱血,一片緋紅。

  去她的捨身取義,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家,與阿姐一起躺在軟塌之上促膝長談,再叫軟軟煮上一碗這時節的梅花湯餅。

  這驕奢淫逸的生活好不快活。

  可一想到被毒死的結局,許知知泄了氣,一時飽和時時飽她還是拎得清的。

  見許水清還在猶豫,她掐著大腿根對著許林帆道,神情堅定:「這幾箱珠寶是阿姐的嫁妝,知知不能收,父親還是帶回去罷。」

  說這句時,許知知聲音大了許多。

  沒錯,她就是要氣死葉淞。身後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將她燙個窟窿,許知知愈發激動。

  「啪噔」幾聲,許知知的話剛剛落音,許林帆好似怕她後悔般將箱子蓋起。

  一時間,眾人都向著這聲響望去。

  有奇異的,有松下一口氣的,自然也有鄙夷的……

  許林帆握拳輕咳一聲,而立之年,男子的身形還不像上一世那般臃腫。

  許水清和許知知的容貌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自然許林帆的相貌差不到哪裡去,然而許知知卻覺得他還不如上一世臃腫時看的順眼。

  畢竟有些相像的人做著討厭的事,總讓人膈應。

  許是她剛剛的聲音確實大了些,外面隱隱傳來讚譽之聲,也讓許林帆揚了揚下顎。

  「你有這樣的覺悟,為父甚感欣慰,水清,我們回吧。」許林帆端正身子,朝著身後的人點點頭,將許水清拉走。

  和陽升起,烏雲消散。

  許知知給予阿姐一個安心的笑容,默默走在身後將一眾人送出府。

  聽著門口長輩們突如其來的語言關照,她瞥一圈門口站著看戲的圍觀人群,心中嗤笑,從始至終垂直眼角未接一句話。

  隨著大門關緊,許知知鬆了臉上的肌肉總算呼出一口氣。

  可她放鬆的太早,以至於轉身時看到那雙漆黑淡漠的雙瞳時,又是腳下一軟。

  好在她這一次有了經驗。

  在葉淞微眯的眼下,許知知雙手及時扶住發軟的膝蓋。

  ……

  直起身,她略顯尷尬的撩了撩垂下的髮絲繞到而後。

  微紅圓潤的耳珠露出。

  「咳……屋裡還有無多紅綢未下,白綢也未掛上,還要勞煩小叔了。」

  她生的高挑,葉淞此時也堪堪比她高出半個頭,無需低頭烏髮間的耳垂顯眼的緊。

  葉淞的眼神淡淡掃了上去,漆黑的眸像是暈不開的濃墨,很快收回視線。

  雙手有禮的拱起:「嫂嫂說的是。」

  男子的背影徹底消失,許知知微擰著的眉才緩緩松下,看著牌匾兩頭懸垂的白綢,手指曲起,陷入一段似是過了許久的回憶。

  罷了。

  許知知吐出一口氣,待葉景之事了結她再報仇也不遲。

  「就當還你了。」她望著遠處的棺木出神,朱唇輕言。

  斜雨。

  空中的暈白的月色,渲染出一片銀輝,驍騎將軍府中靜的出奇。

  下人忙活了一天,大部分都被叫下去休息,擺放靈堂的大廳,一男一女各在一邊跪在圓蒲之上。

  許知知原是怕守靈這種事的,說她膽子小,她自小做的事可說不上膽小;可說她膽大,她又極怕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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